第7节 7 毛巾、杀虫剂、封箱胶带(2 / 2)

当我推开千晶往外跑的时候,预备铃声正好响了起来。

真冬把自己关在中庭的个别练习教室。虽然门关得紧紧的,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不过一出中庭,我马上就知道了。因为门上的挂锁是打开的。

我站在旧音乐科大楼前面,陷入短暂的思考之中。我在做什么啊?尽管我照着班上同学的意思跑出来追真冬,但是要怎么做才好呢?跟她道歉,这样好吗?我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啊?

干脆就这样回教室算了。跟班上同学说:「我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然后就算了。不过,我的双脚却无法动弹。

没多久,第二声上课预备铃响起,我确定迟到了。算了,第一节就顺便跷课吧!跷个一、两次应该没什么大不了,何况我也有一些话想对真冬说。我握着练习室的门把,斜斜地用力压下。

真冬把三个坐垫叠在长桌子上,然后自己抱着膝坐在上面。尽管我走进练习教室,她也只是把埋在膝间的脸抬起来而已。

「像你这样用坐垫实在浪费了。那些坐垫可是我带来的喔,并排在桌上可以在上面睡觉,所以我才拿了三个来。那可不是搞笑的笑点,不要把它们叠起来啦。」

真冬几乎没有改变姿势,只是稍微直起身,用左手抽出两个坐垫向我丢来。坐垫打到我的脸上,我把其中一个丢回去,另一个铺在地上,盘坐在上面。

「你来这里干嘛?」

真冬用哑哑的声音说着。

「为了跷课才跑来的啊,没想到某人也在这里呢。哇,还真是奇遇啊,虽然有点困扰。」

「骗人。」

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说谎啊?拿出证据来啊!证据。虽然我是在说谎没错。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真冬望着地板,小声地喃喃自语。我回头瞥了一下因为有隙缝而无法完全隔音的门。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你没有问我啊!」

我又被坐垫砸了。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情生气啊?

「就算声音传出去也没什么不好啊,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

「一点也不好。」

真冬用力地并起膝盖抱在胸前,蜷缩到桌子的一角。完全没办法跟她沟通,该怎么办啊?

「都出过钢琴演奏的CD了,弹吉他却不喜欢让别人听?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你又懂什么了?」

真冬吐出的一句话,「啪」的一声落在我和她中间的地板上。

突然间一股怒气涌了上来。

「我怎么可能会懂啊!」我把视线从真冬身上移开。不这样的话,万一拿来丢的坐垫用完了,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不是吗?有什么困扰就老实地说出来啊,我又不会什么读心术。」

初次见面的那天是这样、转学来的那天也一样。真冬什么也不说,只有我鸡婆地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担心她,结果不是被白眼就是被抱怨。

「如果我说出来,你会帮我吗?」

我吓得抬起头来,望向真冬。她那泫然欲泣的眼眸看起来就像河流人海口的河水,颜色既灰暗又阴郁。

「如果我把我的困扰全说出来,你会为我做些什么吗?要你游泳到美丽国去,你真的会为了我游过去吗?要你把右手切下来给我,你真的会切吗?如果要你去死,你会为了我去死吗?」

我不禁哑然,只觉得有一股寒气。这感觉就像在一个连月光都没有的深沉夜里窥探一座深渊,却看见一些原本不可能从水面上看见的事物。

「明明办不到,就不要随便乱说话。」

「呃你真的希望我为你做这些事?」

真冬摇了摇头,看来好像偷偷掉了些眼泪。

「没这种事。」

「如果你不试着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只是说出来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

「那你把时光倒回我开始弹钢琴以前。」

「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办得到!」

这么说来她心里果然有什么事吧。怎么会变得这么讨厌钢琴呢?

还有

「那这样好了,请你不要再一直跟着我了。很凝眼。」

我并没有一直跟着你!唯有这件事一定要让她明白。

「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这里一开始是我先使用的地方。擅自闯进来的应该是你,不是吗?所以我并没有一直跟着你。」

我瞥了房间另一边的角落一眼。真冬惯用的素面Stratocaster电吉他就放在那边的琴架上。

接着我站起身来打开柜子,拿出一条用了很久的浴巾。

「你看这边,门边有缝隙对吧?所以要用浴巾塞住。虽然没办法完全隔绝,不过多少可以增加隔音效果。还有这个」

我再从柜子里拿出扫把跟簸箕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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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打扫啦,没看到墙壁跟地板都脏兮兮的吗?我好不容易才打扫得这么干净耶。你给我记住:我来是为了夺回教室,才不会让你这个没听过摇滚乐、年纪又小的吉他手嚣张多久!」

我因为生气而说了满口冠冕堂皇的话,不过立刻就有点后悔了。眼角还挂着泪的真冬一时也被我吓得目瞪口呆,没多久,她大大地呼了一口气以后接着说:

「所以你才带贝斯来吗?」

明明刚才还哭得跟小孩一样,现在那副讨人厌的表情又是怎样?带贝斯来不行吗?

「你以为换成贝斯就比得上我吗?笨蛋!」

「随便你怎么说。虽然我现在弹得还不够好,不过没多久就会追上你的。那么,我们就以这间房间为赌注来一决胜负吧!」

我拿起扫把的柄用力指向她,说出这句话。我说出口了!真冬好像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瞪大眼睛,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我擅自决定她脸上的表情不是傻眼,而是有些退缩。

我把扫把、簸箕放回柜子以后,又拿出一个喷雾罐放在桌上。看到那个罐子时,真冬不解地歪了歪头。

「杀虫剂?」

「是啊,因为这个房间偶尔会有娱蚣出没,蟑螂最近倒是比较少看到。」

我走出练习教室没多久,就听到背后一阵慌慌张张的开门声。回头一看,真冬正白着一张脸,从练习室飞奔而出。

「什么嘛!我照着你的要求出来了,你就好好待在里面啊。反正就算现在去上课也会被当作迟到」

「为、为、为什么你一开始不告诉我?」

现在这张快要哭出来的脸看起来还真像小孩子。

「为什么?因为你没问啊!」我的回答和之前一样,你到之前为止一直都待在里面吧?所以没关系啦。」

「笨蛋!」我的上手臂被她连续拍打了好几下。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啊

结果,我们在第一节课结束后的下课时间才回到教室。真冬带着快哭出来的表情抓着我的手,我只好认输了。花了一个小时进行练习室的除虫工作,以及用封箱胶带把任何会让虫子爬进去的缝隙给堵起来。

不过我觉得没什么用就是了。娱蚣之类的虫子只要两公厘大小的缝隙就会钻进去了吧?

「啊,公主回来了。」

「你们两个还真的一起回来啊」

进了教室以后,大家都往我这边看来,让我有点退缩。等等公主?

班长寺田同学走了过来,靠在座位旁边对真冬说:

「根据班上的决议,从今天起我们决定叫你公主。」

真冬的脸先瞬间惨白,接着马上变得红通通的。其实我从之前就一直觉得,这家伙虽然惜字如金,不过从她的表情变化就很容易知道她在想什么。

「为、为什么?」

「不论我们叫你的姓或是叫你的名字,你都不喜欢吧?这样要叫你的时候很不方便。」

「所、所以你们才」

某个待在班长身边的女生故意说:「如果你下跪道歉,我们就不用这么丢脸的称呼叫你。」

「不要。」

「喔,这样啊。那以后就多多指教罗,公主。」

「公主,你明天是值日生,所以不要像平常一样,都快迟到了才来喔!」

啊,又要哭了。这算什么,欺负新来的吗?不过真冬是自作自受,所以我一点也不同情。话说回来现在的日本年轻人竟然性格偏差得这么厉害啊?

「啊,公主今后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要事,跟小直说就好了。」寺田班长冷冷的一句话,就擅自决定了别人的事。我听到以后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为什么是我?」

「说到这个,小直」

坐在我斜前方的男生对我说:

「王子或是公主都称为殿下,对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问题是这两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随侍在宫殿内楼梯下的人』的意思啊。因为直接和伟大的人说话有失礼数,所以要呼唤随侍的人。」

「喔喔」「又学到一件事了耶。」身边的白痴男生兴奋了起来。

「也就是说,那个随侍就是你啦!」

「是我?为什么?」尽管我砰砰地敲着桌子kang议,不过班上决议的公权力之强大,根本没有人在听我说话。我望向唯一的救赎千晶,她却用怀疑的眼光看了看我和真冬,然后向我扮了个鬼脸,转过身面向讲台。<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