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一应乡勇围在正堂之上,上面正襟危坐着署理南充知县黄世信,左侧是协助审理案情的内江知县王范,看着这种喧宾夺主的做派,被请来当个见证的本县县丞、主簿、典史及各大家族有头有脸的士子老爷们都不由侧目,这年头果然是谁手里有兵谁就有道理,没看王范都如泥塑般不敢扑腾了吗?
王府长史曾如璋是被朱志沂派过来探寻情况的,他的本职工作是帮崇祯监视内江王,这个蠢王爷除了贪恋财色外倒是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的日子倒也过得轻松,昨日那场烧透西天的火他也见了,只不知这中间又有什么蹊跷,朱志沂一大早就来寻他,希望他来县衙这边看看风口。
对于黄世信仗势欺人的态度他也看在眼里,不过这种事情自有锦衣卫去打小报告,四川的官场里也容不得他这样乱来,即便大家都知晓黄世信是陈士奇的得意门生,但川抚再怎么护犊子,此事之后也少不了让黄世信吃挂落,不过这一切对曾如璋来说都是吃瓜看戏,心中只求他们好好演,莫要太过枯燥乏味。
“堂下何人?”
“太,太爷,小的李家村李狗蛋,今日只是进城卖菜,却为想被太爷的精兵所拿,小的,小的冤枉啊!”
“啪!”
惊堂木一砸,满堂的人都打了机灵,黄世信身旁站着黄宝,此时正在跟他咬耳朵,他早已将那些帮派中的软柿子拿到了后堂,各个隔着窗户窟窿盯着拿上来的人,自把那些人的跟脚全都说的清楚。
“大胆李默,你本是梅帮一拐子,专门拐卖儿童于丐帮采生折割,去日勾结了摇黄贼寇,烧了本县大营粮草,实属罪大恶极,公堂之上还敢狡辩!来人,大刑伺候!”
“喏!”
堂下的李默听得浑身只打哆嗦,他是个拐子没错,平日也干的生儿子没屁眼的烂事,可说他勾结摇晃贼寇烧大营粮草,这不是睁着眼睛夏姬把乱扯吗?
口中还在喊冤,上来两个乡勇就一把擒住他双手摁在地上,他只觉着双腿被套上了什么东西,却听嘎嘣作响,四根木棍死死地贴在他的踝骨之上,朝着中心用力,钻心的疼就从他的踝骨直达天灵盖。
“啊啊啊啊啊啊~饶命,饶命啊,太爷,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有,我真没有干过啊,太爷,饶命!”
两旁的缙绅看着那二流子被夹棍夹地汆稀,纷纷掏出手绢绣帕捂住鼻口,有胆小的甚至转过脸去不敢看,只听咔嚓一声,那李默的踝骨俱断,接着打了摆子昏了过去。
“干甚么,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简直有失体统,你们两个下去再练练,换人!”
李崇古连忙出来打圆场,身为本地的秀才,对这些人渣早就恨之入骨,冲两个手里没轻没重的乡勇使了个眼色,悄悄在大袖里比了个大拇指,两个乡勇会意,撤了夹棍,将那昏死过去的李默拖下去。
来到外间,冲正院内等着过手瘾的乡勇兄弟道:
“师爷说再上去两个更狠的。”
“要得!”
于是走出两个身材更加壮硕的刀盾手,拖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就上了公堂,那人看着如死狗般拖下去的李默,一上公堂等黄世信一开口,就竹筒倒豆子般把该交代的全交代了。
可黄世信照旧一拍惊堂木,指着那人就喝道:
“许三烂,莫不是欺本县无知,今年三月初七正午,你伙同一帮盗匪于城南大堰塘山截杀泸州马姓商贾二十六人,其后将尸体抛至堰塘村的堰塘里,去日又勾结摇黄贼寇烧了本县粮草......”
两个乡勇上来就是一顿实打实的板子拍下去,没到十下那许三烂的屁股就被拍地血肉模糊,当场就出气多入气少了,见又拍死了一个,场面还整的血糊刺啦的,致仕的老大人张应登咳嗽了一声,意思是过于酷烈了,哪有这么审案子,这案情审不出来,人都被弄死了。
黄世信起身朝张应登这个老进士拱了拱手,对于这位素有清名,不惧权贵的万历年间老进士他是恭敬的,但对于身旁的王范,他就没那么多顾虑了,他冲黄宝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可以开始了,黄宝连忙躬身去了后衙后门,唤来一个形象奸猾的小个汉子。
“知道一会儿上堂该说什么吧?”
“老爷,俺清楚,给太爷办事,万死不辞。”
“好,一会儿招供做的真些,不要被外人看出了破绽,太爷一定设法把你换出来,万一,我是说万一......”
那汉子笑道:
“俺一家都是太爷从阎王那里救回来的,俺这条命早就是太爷的了,老爷你放心,别看俺这副样子,血性有的。”
黄宝拍了拍汉子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道:
“如果万不得已走到那一步,老子必定让那些真凶给你陪葬,你父母妻儿我来替你赡养抚养,你儿子以后就是太爷的干儿,供他读书考状元,就算读不得,也让他在太爷身边当个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