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信守道烦燥不安,不时地咳嗽着,肿泡泡的眼睛里充满血丝。肖无华和鱼水跃一同来到局长办公室。肖无华说道:“信局,你病得不轻,我已安排司机送你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
鱼水跃连忙从兜里掏出一瓶止咳糖浆,启开瓶盖,送到信守道嘴边,殷勤地说:“信局,快喝点止咳糖浆。”
信守道喝了一大口,只觉得舒服多了,便说:“不去了,你们快忙去。”
鱼水跃赶忙说:“信局,车都开到大门口,我陪你一块去。留有健康在,自有伟业开。留有老林在,不愁没巨财。身健大步迈,更上一个台。”
“你真会说话!”信守道一听顿时乐得眉开眼笑。
肖无华插嘴道:“信局的笔、水跃的嘴,跑断峰松的腿!”
信守道笑笑说:“好啦,好啦,谢谢二位!一点小病,何必兴师动众。当年在部队上,身负重伤,三天还不下火线呢。最近局里忙,峰松的案子搅得我心乱如麻,彻夜难眠。眼看峰松有救了,偏偏证据又弄丢了。这下,峰松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多好的一位同志,将离我们而去,想起来我就心痛!你说,我那有闲功夫去住院疗养。”说话间,胡成非提着沉甸甸的黑皮包进门。肖无华、鱼水跃便告辞了。
胡成非谄笑道:“信局,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信守道开口问道:“戒毒所的工作移交完了吗?”
胡成非连忙回答道:“移交完了。”
信守道又问:“不会有啥麻缠事嘛?”
胡成非有点得意地说:“来的顺当,走的利索。”
门外,肖无华督催鱼水跃说:“走哇!”
鱼水跃忙摆摆手,神秘兮兮地问:“你知道胡成非前来干啥?”
肖无华不耐烦地说:“管他呢,快走!”
鱼水跃又伸出食指举在嘴前说:“嘘……你听……”
门内,信守道继而问道:“刚调到看守所还适应吗?”
“可以,非常感谢老领导的关照!”说着,胡成非从皮包里掏出两沓百元面额的钞票,放在信守道面前,毕恭毕敬地说:“一点心意,不足挂齿,请局长笑纳。”
门外,鱼水跃问:“你说信局会收吗?”肖无华说:“不会收。”
鱼水跃自信地说:“肯定收,咱打赌。”
门内,信守道愀然作色,呵斥道:“你知道我是财迷,才敢拿出来吗?你是在悔辱我!”
胡成非忙说“不不不!信局,你误会了,这不是行贿。欲办事,先送礼是行贿;办完事,后送礼实为真心感谢。您为我办了那么多事,把我的工作一调再调,我是真心实意感谢你来了。”
信守道正经八百地说:“把你调到市上,是工作的需要,只要你忠于职守,努力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胡成非恭维道:“我知道老领导德高望重,两袖清风,从不以权谋私,因而办完事我才来拜访您。”
信守道仍板着脸说:“那也不行!快把你的钱收起来。我送你两句话:
“与其围官转,莫如为众忙。市容村貌换,首长眼眉扬。”
门外,肖无华笑道:“你输了。”鱼水跃连声说道:“好好好!我请客。”
市检察院收到了举报梅雪娇向杜云飞行贿巨款的录像带,感到事关重大,为慎重从事,云中立检察长亲审此案。他首先向信守道通报了案情,要求传讯梅雪娇。此事很快在公安系统传得沸沸扬扬。被录音带失窃这件事折磨得五内俱焚的梅雪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又平白无辜地卷入到一桩行贿案中。一祸未消,一难又起,她的精神都快崩溃了,昼不思食,夜不能寐,整天恍恍惚惚。短短几天时间,她脸上失色,眼睛失神,眼角出现皱纹,鬓角长出白头发。菊秋白、文若剑、陪梅文英来拘留所差点认不出她了。梅雪娇哇的一声扑到老父亲怀中大哭不止。泪水也模糊了梅文英的双眸子,随即一滴一滴地跌落在梅雪娇抽动的肩膀上。
文若剑愤愤不平地说:“峰松生死未卜,那帮人又开始对你下手了,你要挺住!”
“暴风雨是猖狂一时的,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你们别太伤心!”菊秋白说着掏出餐巾纸递给梅文英父女俩。梅文英给女儿擦擦脸,也沾沾自己的眼窝,叹口气问女儿:“到底是咋回事?检察院咋说来?”
梅雪娇哽咽地说:“为峰松的冤案我跑疯了,实在没法子才去求杜云飞。杜云飞拿出五十万元让我打通关节。我没接受就跑走了。谁知检察院拿出一盘录像带,硬说……”讲到此,让梅雪娇深感屈辱的审讯又浮现在眼前……
云中立目光咄咄地盯着梅雪娇询问:“你提着装满钞票的皮箱去杜家干啥?”
“我去杜家没有提皮箱,更谈不上钞票满箱。”梅雪娇十分岔意地回答。
云中立马上转颜失色,厉声道:“梅雪娇,我劝你还是如实回答问题,别装聋卖哑!”
梅雪娇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极大的侮辱,涨红着脸说:“云检!你说话要有根据,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云中立又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梅雪娇同志!你也是懂法的,这道理还不明白吗?你主动说出来比较好,我拿出证据你就被动了。”
梅雪娇说道:“这理我当然明白,但我做过的事能不知道吗?没拿皮箱就是没拿皮箱,你让我咋说呢?”
“好吧,那我让你看看证据。”云中立说着打开录像机对梅雪娇说:“你仔细看,是不是你提着皮箱走进杜家。”
梅雪娇怔住了,语塞片刻才说:“哦,我想起来了,那是杜云飞的皮箱。”
云中立随即问:“杜云飞的钱箱怎会提在你手中?”
梅雪娇分辨道:“是这样,那天,杜云飞提着皮箱在他家楼下碰上我,让我去他家坐坐。我正好有事找他,就跟他去了。走到他家门口,他拿钥匙开门,就让我替他拿着。”
云中立很不满意她的答话,又责问道:“梅雪娇!你已看过录像,怎么还敢强辩!杜家门口只有你一人提着皮箱,杜云飞是从屋内打开门把你请进去。这你该作何解释?”
“那是有人陷害我,对录像带作了剪裁处理。”梅雪娇肯定地说。
云中立接着问:“那我再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是杜云飞的钱箱,怎会是你开启箱子?而且那么熟练的一下子就打开了。”
梅雪娇说:“这能说明什么?”
云中立反驳道:“谁是钱箱的主人,谁才有开箱的权力,这是个常识问题。你怎能随便开启别人的巨款箱?”
梅雪娇又解释说:“杜云飞让我打开箱子,不信,你问问他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云中立没好气地说:“你先交待你的问题,需要查证时我院当然会传讯他。我还是劝你及早把问题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梅雪娇想着想着又委屈地哭了。文若剑忙说:“云检办案一丝不苟,对每个细节都要剖根问底,抓住不放。我也在想,杜云飞为啥叫你开皮箱?他咋不动手呢?”
梅雪娇低语道:“这……”菊秋白问:“是不是杜云飞故意设下的陷阱?”
梅雪娇反问道:“那他拿出那么多钱,就不怕把自己陷进去?”
菊秋白说:“那他就是料定你不会贿赂法官,才不惜重金的向你讨好。”
文若剑应声道:“没错,这正是那些伪君子,装作情圣,玩弄感情的贯用伎俩!小梅你要当心!”梅文英说:“雪娇太实诚,只知道埋头工作。”
文若剑笑道:“那都是跟你这位老父亲学的!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仔子会打洞。”
听罢文若剑这句话,梅雪娇脸上终于露出淡淡的多日来从未有过的笑容。
大伙儿不由得也笑了。
检察院二次提审梅雪娇。云中立一开口就警告她:“梅雪娇,今天再给你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未等云中立把话说完,梅雪娇就羞愤不已地抢嘴道:“我都说了几遍了,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就去查问杜云飞!”
云中立不急不愠地说:“梅雪娇同志,我也再次提醒你,我不急于传讯杜云飞,全是为你好。假使把杜云飞叫来和你对质,他若一口否定,不承认是他的钱,那你的问题就严重了。你在单位一贯表现很好,我不想让这件事把你毁了。杜云飞的为人我也是清楚的,他处处以廉洁奉公自居,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
话音刚落,方正进门对云中立说:“云检!杜云飞求见。”正说着,杜云飞已冲进审讯室,愤愤不平地嚷道:“云检!你怎能乱抓人?梅雪娇何罪之有?”
“你先别激动!看看录像再说。”云中立说着打开录像机。
杜云飞一看张口便问:“谁在偷拍我们,他触犯了我的**权,我要告他!”他说话时故意瞪大双眼,尽量使自己那副假装吃惊、发怒的表情显得逼真一点。
云中立说道:“你别扯那么远,事情一行一行来,先回答我的问题。这笔巨款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