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来,那小鬼跟我对招的时候的确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最后他看我的眼神也有点不对劲。”
“鱼姐姐……”宫彼乐看她的模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不会也想……”
鱼庭雀陷入沉思中,不过说是沉思,看她那单纯的眼神似乎已经决定好了。
“要是这次被发现的话,铁定不会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还、还是慎重点,我们找真北和阿珂先商量商量吧?”
“那些家伙,我看就没打算要给我们离开的机会”刺兜虽然这么说着却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丫头,你觉得,一群千百年来都故步自封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的部落,会如此轻易放过擅闯自己领地的外来者吗?那老头,我反正从他身上就没闻出善人的味道。”
“欸?”宫彼乐惊愕一愣,她对于这点从未想过。
“不管怎样,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鱼庭雀忽然推开后窗,从这个位置她能够看见山上不断升起的银色烟雾,“不过,就算是做客,我们停留的时间也差不多足够了,继续留下去,可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
忽然,门被推开,真北脸色阴郁地走进来。
“我想我们应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我们刚才正好说到这件事”宫彼乐连忙起身。
“巴肋赫回禀,这村落唯一能够出入的大道遍布岗哨,而且……”真北来到桌前,“就算我们能够抵达那里,还要横跨裂谷,要做到不被人发现完全不可能,只是比起山中那条岩壁藤桥更结识而已。”
“那,那该如何是好?”
“别慌”鱼庭雀忽然坐在窗框上异常冷静出声,“像这种身居如此地形的部落,绝不会只有一条出入口,尤其是山林一族,哪怕人道只有一条,可是兽道,绝不会让自己困在绝境之中。”
坐在一侧的乞望偏侧大脑袋,脑袋上的刺兜此时也显得稍稍正经起来。
“在此之前……”鱼庭雀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团露出一抹顽劣的笑意,“得教教他们什么叫外界的规矩。”
天色一暗下来,从后窗跳入夜色躲避了所有岗哨后,鱼庭雀几乎悄无声息地在刺兜的引领下于兽道穿梭,刺兜凭着自己的记忆和留下的味道标记,在夜光中渐渐走入潮湿的氛围中。
“啧,什么鬼地方……嘶——”鱼庭雀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软烂的泥地上忍不住抱怨,说话间,她刚好一脚踩进水坑里。
刺兜倒是靠着自己娇小的身影和夜视能力轻松避开所有水坑,只见它站在高处斜睨着鱼庭雀:“真丢人,是谁刚才信心满满一副老娘要给你好看的架势?”
“你个小兔崽子,你懂个大南瓜!”鱼庭雀不满地瞥了它一眼,“欲为之而声形难辨,其为高知也。”
“是么,什么地方高知了?”刺兜干脆拔了一棵草开始边嚼边听她吹牛。
“蠢货,当然是背后偷家!”
刺兜不时发出一阵嘲讽的哼声,看着鱼庭雀让人难以揣摩的心性,心里忍不住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了。
没过多久,刺兜再次停下脚拦住了鱼庭雀,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地势较低的洞穴,外面驻守着两名蒙面的安乌勒部落的人,那里应该就是俄肋格。
“呃!?”还没有走近,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便令鱼庭雀捏紧了鼻子,她瞪大了眼睛盯着刺兜,“什么味儿?”
“鬼才知道”刺兜早已用嚼碎的草覆在自己鼻子上,阻断了那味道的侵袭。
鱼庭雀忽然猛地回头,南迪此时愣愣地停在不远处,他背着包袱,腰间挂着弋狩常见的短弩,当看见她脸色缓和后这才走上前,然后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你想干什么?”
“很快就知道了”南迪说罢从衣服里取出两根细长如针一样的木刺,他举手朝着看门的两人飞去,木刺刺入两人的脖子后,两人霎时倒地,南迪见状这才走上前开始清理现场,他起身看着并不打算过来的鱼庭雀,脸上堆砌的平和中掺杂着浓郁的内疚之色,“我不会害你们的。”
“呃……,这可难说”刺兜毫不客气。
“你看见了,还是直说吧。”
“我知道你们很快会离开,想要求你们,带走一个人”南迪此时的真挚与在武斗场上面对鱼庭雀时一模一样,可以说更甚之。
“谁?”
“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南迪说罢朝着台阶下的洞穴中走去。
刺兜若有所思的看向鱼庭雀:“你真要去?”
“来到来了,怎好空手而归。”
“你是不走空的小偷吗?”刺兜嘴上调侃着但还是蹦跳到她的肩上,它可不想让自己的皮毛沾上一点烂泥。
走入洞穴内,这股扑面而来难以描述的味道愈加让人难受,可能是不通风的缘故,更像是在潮湿阴暗的洞穴中不住发酵腐烂糅杂在一起的混合味道,鱼庭雀即使捏着鼻子感觉那味道甚至能够透过皮肤和眼睛让她觉得难熬。
南迪忽然停下脚,他抬手拍了拍木头牢门上的一只看起来像虫蛹的东西,微弱的莹绿色光芒这才开始点亮一定的黑暗。
“那、那是,那是个人吗?”刺兜忽然在鱼庭雀肩上站起来,用着爪子抓着她的头发将身子往前探,借着微光忍不住开口问道。
“嗯,是人,比你们早几日穿过涂门那达的领地来到这里……”南迪说着一把抓住门上的枷锁用力一扯便将手腕粗的锁链给扯坏了,他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件行者服走入其内。
鱼庭雀眉头紧蹙不觉瞳孔渐渐收紧。
潮湿发霉的小小空间里,因为岩洞渗水的缘故地上几乎是不会干燥的烂泥,空气阴冷腐朽充斥着腥臭味,岩壁上钉凿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锁链,此时正吊绑着一个看起来和南迪年纪相仿的少年,他赤裸上身全身青紫,不知是失去了知觉还是死去,整个人都瘫软着被吊在那里,瘦弱的皮肤上还能看出被动物啃食过的痕迹。
“真见识到了你们族长口中所说的待客之道”即使是见识过他人残忍的刺兜也忍不住收紧了自己的爪子。
南迪用行者服包裹着少年,然后垫脚打开镣铐,虽然接住了瘫软的少年但因为南迪的身形瘦小还是脚下不稳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鱼庭雀走上前伸手扶住,这时才发现这个少年的身体简直轻得不像正常男孩子,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将一个少年变成这样,可想而知他遭遇了什么。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他本可以顺利离开,但是……”南迪看着少年,面色更加凝重。
“有什么话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鱼庭雀说罢轻松抱起少年离开这令人备受煎熬的地方。
率领十几名最优秀的弋狩和带武者同时进山的布音巴刚离开安乌勒的领地便觉出不对劲,在山下的时候勉强能分辨出银色硝烟大概是从涂门那达领地燃起,可是进了山以后越是接近那个地方越是奇怪,为何涂门那达之人要在西北方点燃硝烟,那里最是偏僻,而且属于交界的地方,他们想干什么?
“哲布,找到了,就在前面的水潭。”先头打探之人此时匆匆回来禀报。
“找到什么了?”
“风流晶”打探之人从熄灭的硝烟堆中筛出了其中的关键。
布音巴看着男子手中闪烁着银色光芒似凝胶一样的东西顿时脸色一变,然而身边的人同样在听见风流晶之名时露出惊异甚至是惊喜的神色。
“继续搜山”布音巴怎能没有觉察到周遭人的异样,他反而因此更加沉郁。
“果然是涂门那达之人独占着风流晶,分明已经是衰败部落,居然还如此贪婪”
“事到如今,族长为何不下令,区区数人,难道还惧惮吗?”
“他们可是凶兽弥留的后裔,难道忘了之前的数次搜山结果吗?谁知道他们会使出什么阴狠毒辣的古怪术式。”
部落之人间流传开来的各种言论让困境更加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安乌勒之人急于将涂门那达之人驱赶,同时又忌惮流言,偏偏是这种流言的传开导致两大部落无法找到解决之法,畏惧,终会让人建立的一切信赖和契约崩溃瓦解。
“小心!”
在前端的几人忽然发生骚乱,一人被隐藏在灌木丛内的陷阱捕捉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拖拽,好在同伴及时砍断绳索,与此同时,一人失足踩空右腿被牢牢卡在一个深洞之上,而被前端绑着重物的绳索抓住的脚踝则因为重物的坠落让其感觉自己的关节一瞬像被扯掉一样,身边人连忙抓住他为其砍断绳索。
都是最显而易见的陷阱,却因为一时心慌意乱掉了进去,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事对早已习惯了山林的族裔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同时也让他们渐渐将这种羞辱转移成为对涂门那达的憎恶。
“冷静!”布音巴深沉的声音响起,其实此时他的内心也相当复杂,“乌恩,带你的人往南走,剩下的人继续往北。”
“是。”
在布音巴等人越渐接近朝南台的祭司领域时林中忽然变得死寂,不管是飞鸟还是走地兽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就连虫鸣也一声不响,这可不是好兆头,布音巴抬手示意,静默后他双手挥动,所有人便四散开来。
空气过于凝滞就像有什么东西压下来一样让人呼吸难受,甚至连耳朵也开始发出耳鸣的声音,布音巴不得不停下脚来伸手用力按了按耳朵。
“呃!?”他骤然侧身拔刀朝向斜后方,地热斯的光芒在他的身后,那黑暗仿佛紧随他而来,他收紧了手掌不敢将视线移开一瞬,本能告诉他,那里有东西在,并且,一直在看着自己这边,幽深得似要将自己给吞噬掉,使得他竟忍不住汗毛倒立。
忽然,他双眼渐渐露出惊恐之色,比幽林更加黑暗的身形轮廓在不远处的阴影中渐渐勾勒出来,随着一阵从背后闪烁的光芒照射,一双他非常熟悉的银蓝色兽瞳此时正死死地盯着他,本能告诉布音巴如果此时自己稍稍移开目光,那东西一定会瞬间消失。
“精食鬼……”
想起部落中所见之景,布音巴忽然回过神来,他眉头一皱捏紧刀柄,现在正是将此物查个究竟的最佳时机!
“请住手!”一只女子的手忽然按住他的手腕,拦阻了正要迈步的布音巴。
“你?”布音巴愣住,他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隐藏气息的能力甚至比那精食鬼还要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