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庭雀收起惹双栖,迎着男孩真挚但是夹杂丝丝淡郁之色的目光,她若有所思地开口:“未请教?”
男孩一愣连忙抬手回礼:“我叫南迪,未请教?”
“行者,鱼庭雀。”
“多谢行者赐教”南迪目光迟疑间看向不远处的布音巴,然后这才转身离开,只是他看向鱼庭雀的时候,眼神似乎有话想说。
宫彼乐按捺着自己此时激动的心情跺着双脚,就差没有鼓掌,她转头朝真北问道:“这下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比了?”
真北侧身看向那站在高台之上的众人,没有丝毫打算作罢的意思。
“如果是在外界,三场胜负的武斗比试,胜两场的确可以就此作罢,但现在看来,此地有自己的规矩。”
真北看向武斗场上的布音巴,他显然是最后一位比武者,布音巴伸手拍了拍南迪,似有感应一样抬头盯着这边的真北。
季玄珂见状看向真北:“你是我的荻耳逹,面对这么一个区区带武者,勿需犹豫。”
真北明白自己主人的意思颔首遵命。
鱼庭雀与真北擦肩而过,两人目光交汇,即使沉默彼此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鱼姐姐,你好厉害!”宫彼乐上前无声地拍手。
“如果不是了解你,我还以为你在骂我”鱼庭雀虽然知道自己脸皮厚,不过,这种情况下她也实在有些不太好意思,好在宫彼乐的性子不是阴阳怪气的类型,但还是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那小鬼如果多给他几年,要说是被你调教出来的,我看也能令人信服”刺兜破天荒没有嘲讽地说道。
“什么意思?”宫彼乐不懂。
“难道你不觉得那小鬼的招式套路跟她很像吗?这种年纪就能将手中的兵器玩儿出花来,还很聪明地察觉到对方的破绽进攻,等到身体的优势跟上之后,那不活脱脱又一个莫玛行者吗?”
“啊,难怪,我说看起来两人虽然只是短刃交接,但是动作很流畅,是这个原因啊”宫彼乐虽然是个外行,但凭着自己的直觉还是能看出一些大概。
“那小鬼是在捕捉我的招式,然后以招对招,不仅抓住了我的坏习惯,甚至还改动了我招式中的破绽,最后返还给我”鱼庭雀此时虚缝双眼盯着不远处的南迪,看起来对这个男孩很欣赏,“不仅仅是聪明这么简单。”
“原来如此!”刺兜虽然看出了两人对招时的路数,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回事,让他也不仅感慨那男孩的天赋,“那可有点可怕了。”
“我不太懂……”
“说简单点,普通人并不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面对初次交手的对象和使用的招式,不仅学会了,自己运用了,甚至从招式中剔除破绽变成自己的东西,返还的同时还招招克制对手”鱼庭雀作为切身体会之人非常有话语权。
“这、这真的有人能办到吗?”宫彼乐难以置信地看向南迪,“的确是,不可思议。”
“所以才说是可怕的小鬼……”鱼庭雀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第一次遇见让自己也感觉到危险的孩子。
宫彼乐听出了她语气有些不同,好奇的看向她,没想到,却在鱼庭雀的脸上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期待神色。
布音巴站在兵器架旁,他直面真北,从一开始见到这群人的时候,布音巴就明显感知到除了两名女子外,这行人中的男子们身上有着相同的味道和气质,尤其是那个病弱的少年,而真北这个男子,不论是体型还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颇让布音巴察觉到与自己隶属同类。
“你,应该不是普通的武者……”布音巴说着目光看向真北身后不远处的季玄珂,而从真北的服饰与其他三个护卫的区别上更是能够判断出真北的身份,“你的主人应该是那个纤弱的年轻人,但也不仅仅是家臣护卫,应该说是,贴身近侍吗?”
真北直视布音巴,目光不偏不倚,既中正又认真:“是的。与阁下所猜相差不大,的确与游散武者或是行者的身份不同。”
“是么”布音巴发出一阵轻笑,虽然看起来有些傲然凛人却没有让人讨厌的感觉,“我倒是对什么身份不感兴趣,只是,既然在外界会将每种人都区别开来,像你这样隶属家族的护卫,不知其实力,如何?”
真北听见他的话,不知为何会看向站在高台上冷漠的族长身边的护卫,虽是同族人,并且看布音巴也应该有着不俗的身份地位,但与那些护卫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甚至有分明的隔阂。
“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奥的理由”真北的目光落在兵器架上的一柄钝器上,“只是唯一的区别在于,要保护之物,是某人某物还是,只为了自己。”
布音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抓起那黑色四方无刃的长钝器扔给真北,看着真北稳稳接住后在手中快速适应,布音巴此时却沉默地盯着真北。
真北挥动手中的钝器,带动的风声似低沉的风灌洞穴声,原本无形无向的风在这瞬间也如被拉扯搅动一样,无法抗拒一般缠绕被他牢牢地拿捏。
“没错,聪明的人都是化繁为简”布音巴显然对真北的话有一定认同,他竟露出纯粹的笑意,同时双手拔出双棘中刃,缓缓走步间将手中双刃灵活转动,“我总听闻外界的庸人多自扰,喜欢把什么东西都复杂化,本来能够简单解决之事也要绕弯子,结果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最讨厌这种家伙。”
“世人若都像阁下一样对此嗤之以鼻,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真北眼神随着他的走动一直跟随。
“你呢?”布音巴忽然停下脚抬手,用手中的中刃指着真北,“你是哪种人?”
真北目光略显迟疑地看向季玄珂,随即再次坚定地迎着他这般似野兽般的目光:“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只是普通的自己。”
布音巴瞳孔紧缩的一瞬,朝着真北举刀进攻,正手双刃刀与钝器的交接暂时分不清究竟谁更占上风,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的身形注定招式路数不属于敏捷行,与刺兜或鱼庭雀有着明显差异,可是对武器的运用却是炉火纯青。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家伙使用钝器,没记错的话,他之前似乎都是以飞刃为主”鱼庭雀伸手摸着下巴紧盯着真北自喃。
“就贴身护卫而言这种实力也是理所当然的”刺兜趴在乞望脑袋上看得津津有味。
鱼庭雀斜睨着身边的季玄珂,看他此时也同样认真地关注着真北的一举一动,她忽然有些感兴趣的模样靠近季玄珂:“真不愧是贵察林的荻耳逹,拥有这般让人倾羡的身手,在下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不知是否能请教?”
季玄珂缓缓侧头,他对于鱼庭雀突发奇想的这般举动眼神里带着一丝的戒备,但依旧淡然化解开来:“行者旦可直言不讳。”
“他真北……对察林而言,是否是可替代之人?”
季玄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是眼底闪烁打量的光芒盯着鱼庭雀。
“鱼姐姐,这么问,不太好吧”宫彼乐顿时一怔,知道她这个人总是会语出惊人,但没想到她居然口无遮拦。
“在鲸乐都时,他因为火灵的缘故居然毫不迟疑地甘愿为之献身,而且还是在不知结果的情况下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灵子术式,察林是他的主人,面对这么一个属下,还是最近身的人,究竟作何感想?”鱼庭雀此时兴致盎然地看着季玄珂,“请别误会,我只是常年独自行旅,实在对此很好奇。”
“真的是,只对此好奇吗?”季玄珂忽然恢复常态,牵动嘴角,“我想行者真正好奇的应该是关于我的方面吧。”
鱼庭雀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转动眼珠间,用着舌头润了润略显干燥的双唇表面。
“也罢,既然行者开口问了,作为礼貌,我不妨告知”季玄珂轻描淡写地娓娓开口,“不管是人还是东西,虽然是独一无二,可都是能够被替代的存在,也不必牵扯什么所谓的感情与过往,这些无形的东西,我从来都是就事论事。”
武斗场上一阵沉闷的兵器碰撞声响起。
真北单手持钝器,双手托住刚好接住布音巴双刃劈砍而来的力度,看着两人脚下龟裂的地痕足以让人只是远远看着也能切身感受到此时两人的力道之大。
渐渐的,单刃对双刃的短板和缺憾开始细节显露,即使真北在接招时没有一招落空,可是要单手敌双手还是略显势头被压制,尤其是伴随着布音巴那纯属的双刃招式以及自身体型的优势加持。
此时的布音巴状态激昂犹如一头紧紧咬着自己猎物并与之博弈的猛兽,不仅挥舞着自己的利爪,甚至以自身的气势将对方一点点克制,俨然一副在猎物完全被咬断喉咙前绝不罢休的气势。
“皆可替代……”鱼庭雀呢喃着若有所思地看向武斗场上趋于劣势的真北。
真北脚下一沉,猛地双手用力推开压制自己的双刃,紧接着一个自下往斜上的动作横向击刃,竟然将布音巴凭着这蛮力退后一步。
布音巴眉头一皱,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刀刃传给自己的颤抖让他居然连同自己的身体都被影响,直到他的目光看向刀刃时,他的动作迟疑了。
“族长!吉吉伊热山上西北方突然点燃了硝烟”从外通道扩散的急切回禀声在人还不见现身时,声音却回响着传递进来。
蒙克西雅下的所有人听闻皆震惊,同时打断了武斗场上的比试。
“果然是涂门那达一族的人所为”塔拉善捏紧了手中的手杖,他对着布音巴叫道,“豪尔,这里暂时停止,你立刻带人进山查看情况。”
“是”布音巴神色变得凝滞,就连看向真北的眼神也略显凝重。
“将他们先带回去,过后再说”塔拉善着急着吩咐完毕后转身走进石像内。
在一片略显慌乱的情势下,鱼庭雀转身之际忽然被一只手拉住,她回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南迪:“怎么了?”
南迪并未言语,只是乘着经过之时将什么东西塞给她的手中后跟着其他孩子一同快速离开。
而在所有人都忙于自己之事的时候,鱼庭雀扫视一圈,却看见始终安静站在蒙克西雅石像下像旁若无人一般的小咩,她双手在背后交叉,静静地,不,该说是几乎与那尊怪异石像一样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宫彼乐凑到鱼庭雀身边,低声问道:“那孩子给你什么东西?”
“一个纸条”鱼庭雀这时才摊开手,然后铺开手中的纸团,“俄肋格?瓦塔?”
刺兜突然竖起耳朵:“刚才那顽固病老头提过俄肋格,不就是我去过的那处监牢嘛。”
“这个瓦塔,好像是个人名”宫彼乐说着看向刺兜。
“我可不知道,我就只是从外面经过而已”刺兜摊开手耸耸肩,完全跟一个人没有区别,“不过,那里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那股味道,又潮又霉,就算是正常人,要是进去了,铁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们可是差点就因为某只蠢兔子要去那种地方落脚了!”
“啧!”刺兜第一次语塞。
“那孩子为什么要塞给你这种东西?不会……又是他们设计的什么陷阱之类的吧~”宫彼乐虽然也不想那么想,但是,到了现在她不得不认真思考坏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