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睡着了……”
莫伶沮丧的按了按额头,靠墙度过的这一夜让他脖颈酸痛难耐,环视四周,暖黄惬意的光已经铺满张铁匠那张铺着三层垫子的土炕。
只是张铁匠不见了身影。
“想来是去打酒了。”
莫伶顺手从火盆里抽出一截还没烧尽的木头,夹在左手指缝里后又去找了块脏布,用这两样工具将昨夜燃尽的红蜡落下的已然冻住的蜡油依次敲下,最后用布包上收起。
街上已经响了几次爆竹声,莫伶等不到张铁匠回来索性将房间门锁上,将钥匙压在砖下后瑟缩着出了大院,至于院门就不必管了,他想大过年的,就算是偷儿总也该歇歇。
两手抄起袖筒,莫伶眯着眼要往家走,没走几步却给人从身后叫住。
扭头看去发现是个毛孩子,他发黑的脸上透着点点红光,因为激动连话也说不利索,只毛毛躁躁的到了莫伶身前,嘿嘿笑着:“你爹死啦。”
“去你的,别以为你爹是村长我不敢揍你。”
“我又没骗你,你爹真要死了,我爹说的,要我来找你。”说着,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额头:“不是你爹,是张铁匠要死了!他被人捅了一刀,肚子上那么大一个洞,我都找你半宿了。”
莫伶一脸纳闷,狐疑道:“真的?”
“反正我爹让我来找你。”
莫伶忽然想起昨儿碰上的两个仙人,心里一阵梗塞似的难受,他似乎被什么追着似的慌不择路的朝另一头跑。
“没在我家!在要老头儿家。”眼见追不上莫伶的男孩大声吼道。
他便调转方向,直跑到喘不上气为止才到一对黑门前,刚进院子就碰上村长。
见莫伶来了,村长朝他招了招手,难得洗净的脸上在莫伶走来间不知变换了多少次神色。
最后,他像是突然明白眼前的人已经长大了,只叹气说:“张铁匠挺不住了,去瞧瞧吧。”
刚一说完,一脸沮丧的要老头晃着手走出门来,看见莫伶后摇头说道:“挑要紧的说。”
莫伶这才进门,一眼就看见躺在一张大长桌上的张铁匠,他脸上不见丝毫血色,肚皮上盖着的布被鲜血浸透。
他太想,太想说点什么,可一看见张铁匠,就跟被人砍了脚跟似的站不稳,摇摇晃晃着不知怎么已经跌倒在木凳上
“没出息的……”
看着扶着椅子大口喘气,竭力要起身的莫伶,张铁匠也不知怎的落下一行浊泪。
“坐着吧。”
“是那两个吗?”
“技艺不精,怪不得人家。”
“他为什么这样……”
张铁匠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还记得那个在你门上撒尿的夯货吗?一家人没了。”
莫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原由,喃喃道:“我该怎么办?”
“给我找个清净地儿埋了,之后沿着清水往上走,见了人就问玄宗在哪里,你试试看……”
“什么?”莫伶一顿,才发现张铁匠嘴角在流血,焦急之下要出门喊人,却被他一根手指勾住了衣袖。
张铁匠看了莫伶好一会儿,突然在某一个瞬间声泪俱下道:“你是莫伶,我是张丁伶,同样一个伶字,同样是孤苦伶仃之人,世上怎有你我这般可怜的东西?”
莫伶只静静地听,见他不说了也不回答,另外又说道:“我求他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