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次日,赵飞燕从睡梦中醒来,周围的一切都换了装潢,他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使劲的睁闭眼睛,草席变作了柔软的温床,四下堂皇,烛光铮亮,忠祺从一道珠帘中走出,对着空中伸了个懒腰。
“早。”
赵飞燕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一骨碌爬起来,跑到母兄的牌位前—简陋的木桌变作了精雕细琢的红木,那雕刻之精美,仿佛下一秒就要跃然飞升起来,两旁点满了烛火,供果都是新鲜的,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赵飞燕的身体似乎也变得轻盈,来回于屋内屋外,这小屋外面还一如往常,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如此破败的外观可以承载内里那雕栏玉砌。
忠祺和小珍在一旁笑看灵动的赵飞燕上蹿下跳,像是一个孤独的小孩在独自玩捉迷藏,他把滚圆的小手不断的从眼睛上拿开又遮住,持续了约莫三百回合,才重新跳到忠祺旁边:“哥!我娘显灵了!”
七日之限很快过去,两根全新的石柱赫然挺立,工人们已经开始最后的修补琉璃瓦的工作。这日,忠祺收到了药师的请帖,他欲设宴席在府中庆功。
忠祺一早就上了集市给药师挑选礼物,路过酥兮楼时见门口也乱做一团,身着薄纱的妙龄女子们往马车上搬运乐器,互相整理仪容。他走上前去,正巧碰到上次那个丰腴的女人,她先是下意识的气不过,又很快换上了细线挂起的标准笑容和忠祺打招呼。这一来他才听说酥兮楼今日亦受邀到府中奏乐伴舞,那个神秘的棕榈姑娘也要前往。他不住拍了一下手,吓得丰腴女人一哆嗦。
“你来这胭脂店做什么?”小珍疑惑又带着一丝轻慢的问道。
“自然是挑礼物。”忠祺一面从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中,选中了其中几个,又走向下一个柜台。接着他一连光顾了布行、成衣铺、香料铺……把妇人日常所用买了个遍,欲前往廖府时赵飞燕身上像五花大绑似的挂满了礼品,他额头渗着汗珠,举步维艰,忠祺手中捏着各种水果制成的一把糖葫芦,隔三差五喂他一个,赵飞燕就又充满了电似的,快步前进几许,又慢下来嗷嗷待哺。两个人到达廖府时,廖药师站在门前迎客,打扮的像个新郎官一样喜气,逢人便互握住手寒暄几句。
忠祺把剩下的糖葫芦随意往地上一甩,大步向前,在一旁的赵飞燕围着那些沾了灰的糖葫芦进退两难,想捡又没手,汗珠渗的更频了。
“小胖子!”
听到忠祺的招呼,他才终于下定决心离开糖葫芦,呼哧呼哧的跑上前去。
“药师平日公务繁忙,小弟给嫂子挑了些妇人家的礼物,不成敬意。”正寒暄着,耳畔飘过了一阵风,药师连忙放下握着忠祺的手,追了两步,对着那人的背影行了个礼,自顾自的说了句:“恭迎先生。”
那人正是青衣玄武,他走的并不快,但龟速还带风,后面跟着他的近侍,脸上还未全然消肿,正是那个当日被忠祺借了身子,还在了墙面上的笑面人。二人均两手空空,也不和主人打招呼。忠祺忍不住撇撇嘴。
“都到齐了。”在心中和小珍交流,小珍则缄默不语。
宴席正设在那日向天际发出巨光,每个砖块缝渗出光的院子里,正中间搭着舞台,青衣玄武被安排在舞台下正中间的位置,忠祺则被领往后排边角处,他前面还做了些名不见经传的官员。有好些还是第一次见,连祭神此等大事都未参与,可见其地位。
“那老头还针对我呢。”忠祺嬉皮笑脸的说。“不过倒正中下怀,这个位置就是今天群魔乱舞的最佳观影位置不是,好好表演吧臭老头们。”
他说到这,被捏住了嘴,自然是小珍,她还是一言不发,然后松开手,正了正忠祺的头,把他对向青衣玄武的方向。
“哎哟,听见又怎样,咬我啊,臭乌龟。”这次他反而发出了声,引的前座都转过头,又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转回去。大伙儿都知道臭乌龟是谁,以至于后来忠祺拍拍他们的肩膀说话,对方也耳充不闻。而小珍,早就飞的远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