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快乐神仙(1 / 2)

精骛八极 白祺珍 0 字 2022-10-01

 自打龙柱开始动工,忠祺也第一时间到现场亲自勘探过,那石柱的确是普通的石柱,事情好像又停滞住了,一切都回到了他当日提出三个问题的那个当口,不同的是廖药师这根引线被七日之限死死的绑在了龙柱上,不论他何时到达宫门,总能看见这个满鬓白发的老人微微佝偻着背,或扯着嗓子艰难的指挥或拿着尺子四处丈量,有时甚至不听旁人的劝阻亲自爬上木梯,颤颤巍巍的在半空中专心作业。

廖凡对他的态度也从大殿上开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在他心里甚至是默默感谢忠祺的,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荡然无存,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心思简单,从这一点看,与其说他是廖药师的侄子,不如说和果一宽那个大老粗如出一辙。

相国于紊钟的作息相当规律,不出两天忠祺就完全摸清了,他像是上着发条一般,到点就睡,到点就起,几乎分毫不差,如果这个世界时空错乱了,人们丢失了时间,那么于紊钟就是那个钟——一台稳而不乱的钟。

“相国,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如果说其他的人是难以亲近、难以断然分辨是非善恶的,那么,于紊钟却是个例外,他是个非常中庸的人,虽有大智慧在身,但是他既不会让人感觉如药师般死板、被教条绑架,也不像青衣玄武如雾般缥缈,他是个可进可退的人,但却选择了稳稳的呆在原地,也许有部分原因是他岁数更大的缘故,有时候,八十岁的老者也不见得能活的明白,因为人只要尚未把欲望看淡,欲望就会牵着你的鼻子。(当然,一个人只有能感到生死的边界才能忽视或放下欲望,专注思考生死,对那五亿岁大乌龟可不行,他的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欲望就是生命的氧气。)

“我听说火翎族是赤焰凤凰与太阳神的后代,那为什么那些石柱上却雕着龙呢?”

“噢,这个啊,那是你,哦不,是耶庞。”

“您见过龙吗?”

“没有,耶庞见过。”

“见过?在书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龙,是他亲笔画的。”

“那耶庞说不定是个时空旅行者,你还记得泪珠村的传说吗:他的皮肤起先是白色,后来是黑色,说不定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被晒黑的。”小珍忍不住插嘴。

“不是说不定,你看画像也能知道他是个人类吧,普不普通又另说。”忠祺在心中回应。

小珍哼了一声,就飞走了。

“相国,那您对那个青衣玄武了解吗?我听说他是乌龟变的,您信吗?”

“信。”

“那您不好奇吗?有没有问过他?”

“相信就不好奇。”

“那您有不信的事吗?”

“有很多,那些绝无可能的事,一开始就能分辨真伪的事。”

“那您怎么评判真伪呢?这其中就没有摇摆吗?只要有摇摆那信与不信面前就有一百个问题吧。”

于紊钟笑了:“那些让你怀疑的事,你问出一百个问题就会指向同一个结果吗?只要一百个问题中有一个问题指向了反面,全然相信就是不成立的。”

“那……”忠祺还想纠缠下去,但是转念又发现自己此刻在做的事已经进入了一个问题循环,原本预想的从a推到b,再从b推到c,在这种问题循环中就已经被某个不知名的支线引偏了,像是一个无限的嵌套结构,在每一个独立的结构里都充满了a-z的序列,你无法从形式上分辨哪一条是主线,哪一条是支线,你唯有从头开始,但每一次重新出发都无疑会偏航,就像人生一样,一个人的一生,有许多重新开始的机会,但即便是在他后悔至极的那个当口抓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他又能按照预想的推演,走到他想去的地方吗?也许有短暂的厚积薄发,但那之后,又往往和第一次差不多,甚至不如第一次那么好。

于紊钟好像看穿了忠祺此时的心中所想,他语气温和,娓娓道来:“有疑惑,就不纯粹,不纯粹就有杂质,这个时候,你就放下你起初的问题,一心钻研杂质,但别忘了你从哪里出发。那一个相反的答案能证明的不是这件事成立或不成立,它也许只是一个人的心,它存在过,就有存在过的痕迹,你以为别人看不到的,往往都能被看到,哪怕只是一瞬间……你走吧,老夫要休息了。”

忠祺一路上都在思考于紊钟的话,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又好像十分模糊,于是他进了一家纸店,把相国的话记录下来,揣在怀里。(你总是懂得很多道理,但实践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不是你因为你置身事内就理应被蒙住双眼,而是因为你往往被下意识控制住了,忘记了运用。)

“哥!”一个敦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忠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只要一个人足够胖,连声音都是胖的。

忠祺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转过身去,但却没看见赵飞燕。他立即放空了面部肌肉,待眼前的几辆火球车开过去,才看见赵飞燕一只手拿着三串糖葫芦,又在一个摊位前递钱,他肥胖的身躯把摊位遮的一丝不苟,双腿向外排着,以容纳腿部多余的赘肉,待他拿了烧饼一瘸一拐的向忠祺跑来,他才隐隐约约的看到了那个烧饼铺,围了团团一圈人。

忠祺伸出手要接他的糖葫芦,赵飞燕就一下子灵巧的刹住了。

“哥,这是我的,呵呵呵,你要想吃我给你留一口,等会儿啊。”说着,他就像一台食物粉碎机,把每个糖葫芦都粉碎的只剩下末端的一个,递给忠祺。

“不用了,你留着吃吧。屁股还疼吗?”

“呵呵呵,不疼了哥,我那天八成是吓的,我娘之前摔了一跤骨头就裂了,躺了一个月,我去看了,大夫说我肉厚,他摸不到我骨头,让我减减肥再去看。呵呵呵。哥你去哪儿?”他一边说话,刚买的烧饼也没耽误,立马就粉碎了一半,嘴边油乎乎的。

“嗯,还不知道。走着看呗。”

“你去我家不?我跟我娘说了你救我的事,她说有空了一定带你回去让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