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是兄弟都是兄弟。”唐玉生嘻嘻一笑。
刚走近客栈,就能闻到一股奇异的药香。这股香味清新淡雅,沁人心脾,宛如一壶上好的香茶,从后厨散发出来。不用说一定是傅先生为湛元龙熬的药。姚芷萱闻着这股味道,觉得神清气爽,暂时连身上的疲惫都被冲淡了。
“元龙哥哥好些了吗?”团团问道。
“那是自然。傅先生妙手回春呐!”唐玉生笑道,“团团,你从小在村里长大,知道你元龙哥的爹爹是谁吗?”
团团摇头:“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听村里老人说,是他娘在外边生的……野孩子。”
“问东问西的,关你什么事?”姚芷萱犹自骂骂咧咧。
“以国号为姓,不太多见。”唐玉生轻轻说道。
很快就上到三楼,屋里早已摆下一桌丰盛饭菜,香气扑鼻,令人口舌生津。湛元龙半躺在床上,傅毕诚正给他喂肉粥。听见开门,他也没回头,只说饭菜凉了,快些吃吧。
一通狼吞虎咽,杯盘狼藉。唐玉生那张黑脸发着油光,团团两次差点噎住,姚芷萱饿极了,不免吃得急,憋了一会儿没憋住一个饱嗝,顿时脸红到脖子根。一屋子哈哈大笑,气氛轻松融洽。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还在山寨里分享粗糙的饭食,来势汹汹的官兵已经悄悄逼近山寨。热闹拥挤的小县城,安全舒适的客栈房间,劫后余生的感慨,都融进小屋里温馨的谈笑之间。
唐玉生从包袱里翻出那件熊皮软甲时开心得像个孩子。当然,他自以为自己很端庄,如当年关羽得到曹操赏赐赤兔马一般,说一句“得此马一日可见兄长”——前提是他没有乐得伸舌头。其实那样子倒更像孙行者从唐长老的箱子里翻出金箍儿戴在头上。
众人就在这里安心地住了两天。起初唐玉生还很警觉,化了妆到县城的各个地方去探听消息,顺便摸清四周的道路地形。转悠了两天,也没有通缉令或者官府密探的踪迹。他神经绷得太紧,总觉得能闻到盯梢的味道。
第三天唐玉生终于肯在客栈休息一下了。
傅毕诚吃过午饭,亲自出门去买一味养护心肺的草药。这草药假货很多,只有他才能辨别。傅毕诚逛了几家药铺,终于买到了草药。他离开药铺,左拐右拐,拐进一家茶肆。茶肆二楼有雅间,其中一间的门帘上插着一根鸡毛。别的雅间都开着窗户,客人们一边喝茶一边看街景,这间却拉上了竹窗帘。
傅毕诚走近这间雅间,反手挂上门帘。
雅间里只有一个年轻人,穿着朴素,其貌不扬。桌上摆着一壶茶,两套杯,一叠纸,一支笔,以及一方已经研磨好墨汁的砚台。他对傅毕诚拱手,轻声说:“参见傅堂主。”
“嗯。兄长可好?”
“施堂主从开封南下,教主尊驾尚在开封。您开的药方教主一直按时服用。”
傅毕诚点点头,立刻拿起纸笔,笔尖灵活地在纸上奔驰跳跃,很快纸上便浮现出一张人脸的草图来。傅毕诚闭上眼略微思忖,在一旁的空白处写下此人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傅毕诚每写画一会,便闭目沉思,然后继续。如此,那个年轻人喝了两杯茶,傅毕诚一共画出了十七张人像草图。不说惟妙惟肖,但每人的特征都清晰明了。这些人从十几岁的少年到三十几岁的中年人都有。
“傅堂主,”那人接过最新一张,“为何有女人?这恐怕……”
“怕什么,万一是女人呢?”傅毕诚头也不抬,笔尖如飞,“还是个漂亮女人,十七岁,正值妙龄。”
“傅堂主,属下实在不敢把女人的肖像递上去。也请傅堂主不要如此。”
“就说是我硬塞给他的。”傅毕诚喝了半杯茶,把毛笔投入剩下的茶水中洗涮,然后用稀释的墨水涂在一个年轻人的脸上:“这个人的生辰时日尚未打听到。”
“是。”那人把最新的这张画接过,轻轻吹干涂抹的水分。
傅毕诚又铺开一张纸:“这张,我画详细一些。你提醒洛堂主注意一下。”
傅毕诚迅速勾勒出一名青年男子的轮廓。此人面容端正,额阔口方,鼻梁挺拔,垂耳近腮,一双长眼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