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小安子的太监搬了三个绣墩，放在太后身侧。我们告了坐，方才侧身坐下，我这才仔细看清太后的长相：太后也就四十许人，头上戴着金丝攒珠髻，绾着凤凰挂珠钗，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镶嵌着几颗鸽血红宝石，雕刻成曼珠沙华的形状，美丽不可方物。身着一金色妆霏缎宫袍，缀琉璃小珠的袍脚软软坠地，摩挲有声，袍上绣大朵大朵金红色牡丹，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更显雍荣华贵。生得柳眉含黛，杏眼含波，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想必当年一定是艳绝后宫吧。我虽是杨太后的侄女，可却是第一次见她，因此对她也说不上亲热。

只听太后说道：“半年多没见，婷儿出息的越发漂亮了。”

大姐这时站起身来说道：“太后娘娘如此夸赞臣女，臣女如何担当得起？”

太后示意大姐坐下，又对二姐说道：“如儿做的《水月镜花》那首曲子哀家听了，写的不错，宫里的人都赞得不得了，有空你来弹给哀家听。”二姐也忙站起身来，谦逊了几句。

太后这时才转向我说道：“三姑娘，哀家倒是第一次见，以前一直想见见。不错，长得很是清丽怡人，据你父亲说读书很用心。”

我站起身来说道：“太后娘娘每日操劳国事，上承江山社稷，列祖列宗，中抚育圣躬，下体黎庶百姓。臣女鄙薄，得娘娘记挂，感铭五内。”

太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婷儿出生的时候，正赶上春日。先皇那时还在世，你爹正好到皇宫侍春日佳宴。先皇知道你爹新添了千金，就问你爹叫什么名字，你爹回说还没想好。恰好席间有人吹《莺带春来》，先皇就说道‘唤取聘婷，劝教春醉，不道五更花漏迟。宛秀娟娥婷婷立，茹心不知向谁许。’国舅的长女就叫宛婷吧’。后来如儿出生，先皇赐名宛如，取宛如阳春白雪天籁音之意。过了几天三姑娘也出生了，先皇说这三千金的名字可不好起。当时哀家随侍左右，就说道‘皇上真是金口玉言，用莺带春来取名。三姑娘不如叫宛然，虽然过了春日倒也风致宛然。先皇直夸我名字取得好。”大姐和二姐都忙奉承太后。

太后又问了我们几句在家都读什么书等闲话。突然说道：“三姑娘，今天进宫怎么穿得如此朴素？”我看着太后的神色，一时看不出喜怒，心思一转，已想到如何作答。

我站起来答道：“家父常说‘太后娘娘追慕唐朝贤后长孙皇后，常教育外戚务以俭素为先’，臣女日思太后娘娘教诲，故此凡事务求俭素。如有不敬之处，还望娘娘恕罪。”我知道大姐她们常进宫，因此她们的为人太后想必已经清清楚楚。而我是第一次进宫，太后如此问，是想看看我的为人如何。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宛然的穿着虽然简朴却不失公侯府第的气度。”我发现太后不再疏离的叫我三姑娘，而是叫我的名字，看来太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太后说完，扭头对小安子说道：“赐宴。”我们忙谢了恩，小安子带着我们下去领宴。

吃过了饭，我们进来谢恩。太后依旧没说什么，似乎早忘了召我们入宫是要为皇上选妃。我看着太后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明白成败在此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