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们姐妹入宫晋见太后的日子,一大清早娘就忙着给我梳妆打扮。我本想随便穿一身旧衣服进宫,给刘氏一个难堪。刘氏虽然看似精明厉害,可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平庸女子,她只懂得嫉妒争宠,骄横跋扈。她恐怕想不到的是:如果今天进宫晋见我穿得太过寒酸,而她自己的女儿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的奥秘,那么这只会落人口实。毕竟她现在是家里掌事之人,如果她不善待我,就是她不贤。如果给太后留一个不贤的印象的话,恐怕她自己也不会好过。
但我仔细一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这虽然能给刘氏一个难堪,可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显得我对太后太不敬了,而且会给太后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对于这种既不利人又不利己的做法,我不会用。
我明白今天的晋见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机会,再回到这个家里,只能仰人鼻息。到时我的命运就全掌握在刘氏手里:如果我奴颜婢膝的巴结她,也许她会给我找一个不错的人家;如果我稍有违逆,恐怕……我不愿再见母亲那忧伤的神色,我明白今天我必须破釜沉舟,志在必得。
娘给我打扮好了,推我到镜前,一头青丝浅浅绾成追月髻,发间插着一只镂空簪子,簪尾一颗蓝色的明珠,散出冷冷光辉,下坠几颗小巧圆珠。双耳戴一对珍珠耳坠,颈上一条蓝丝璎珞衬出锁骨清冽。这是娘把她最好的首饰都给我戴上了。一张素颜不施粉黛的脸,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一双秋水眼,似乎能看透光华。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袭简约的水蓝色衣裙委地,上绣月白蝴蝶暗纹,腰间碧珠流苏发出泠泠之音,外罩一层雪白薄纱,脚上踏着一双玲珑鞋,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还是今年生日时娘给我做的。铜镜之中的自己,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却也姿容清丽秀雅,风致嫣然。相貌虽然不出类拔萃,眉宇之间却透着一股英气。娘从首饰盒底层拿出一副羊脂玉镯,她对我说道:“这是你爹给我的,今天你戴上吧。”我看着腕上一只玉镯衬得肌肤胜雪,阳光下泛着白色的光,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我一把抱住娘,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娘,你放心,女儿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生怕自己一回头,心就会软,我已经把良心和眼泪留给了母亲。今后的杨宛然只是一个无心无泪的女子。
我走出房去,父亲已经站在大门口了。身边还站着一个穿者四品服色的太监,我明白这个太监一定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辰朝祖制:太监不得参予朝政。因此严格限制太监的品级,太监最高的品级也就是三品,而且是对朝廷有大功劳的太监才给三品的服色,每朝不过一、两人。这个太监穿着四品服色,说明他在皇宫之中,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而且能被派来接我们姐妹入宫,就说明他一定是太后的心腹。我明白在他面前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太后派他来,很大程度是要他看看我们姐妹的真实面目。太后也知道,一场小小的晋见,看不出什么来。因此派了自己的心腹来,看看我们姐妹到底谁配做皇妃。
今天大姐和二姐打扮得格外漂亮,大姐本身就京城第一美人,今日她身穿粉色烟纱衫,逶迤拖的散花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青烟紫绣裙长直拖地。梳着娇柔的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红翡金步摇。雾鬓风鬟,冰肌玉骨,花开媚脸,星转双眸,只疑洞府神仙落入凡尘,玉臂轻挥花落尽,金履未至蝶先飞,当真花容月貌出水芙蓉。二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鼓的一手好琴。今日她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宽大领口,广袖飘飘。头绾优雅倭堕髻,青丝垂肩,头戴滴珠碧玉簪,玉带绕臂,暗香萦际。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荡漾。袅娜腰枝不禁风,略施粉黛却以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我的衣饰和她们华丽的衣饰一比,显得有些寒酸。刘氏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我走上前去,躬身行礼说道:“女儿拜别父亲大人、母亲、姨娘,万望父亲大人、母亲、姨娘保重身体,勿以女儿为念。”我明白这样的表面功夫一定要做到,尤其是当着这位太后心腹的面。
父亲说道:“到了宫里,你们姐妹互相照应,处事务必
要小心,不可造次。”
母亲面容憔悴,声音有些哽咽的说:“到宫里之后,一
定要温恭有礼,事事必要情礼兼到。”
我忙说道:“女儿谨记父亲母亲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