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访客夜来(2 / 2)

披香雕玉记 猫猫猜 0 字 2022-05-03

闷雷似的鼾声并着香气迎面而来,披香点燃一支火折子,果然,屋里十来个男人横七竖八睡得正香。她把火折子叼在口中,掏出拓印,强忍着满室折磨人的汗酸味,弯下腰来仔细比对。

这些男人在府中干力气活居多,鞋子几乎都挺大,披香一路比较过去,发现居然都没有太大差别,且当中竟有三人皆符合拇指关节外突的特征。这叫她有些头痛了……到底是谁呢?

很快,她有了发现。

除了整排的通铺,离窗户最远的角落里还有一张单床,上面只睡了一个人。披香陡然觉得心跳加快了,她蹑手蹑脚靠过去,翻过那人的鞋底来——

湿润的泥土,半片腐烂的碎叶,还有被碾碎的草梗。最关键的是,这只鞋子鞋头一侧的布被磨得发白,几乎快要绽线,也恰好与关节外突处吻合。

就是他了。披香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

正欲起身转向床头,突然听到身后的床板吱嘎一声,一团黑影竟缓缓坐了起来!披香大惊,立刻矮下身摁熄了火折子,整个人贴近床脚不敢动弹。

莫非是安眠香失效了?她心中暗忖,扭头瞥一眼窗户,窗扇并没有关严实,新鲜的空气被夜风鼓入室内,想来是香料的效力已随着味道的淡去而减弱了——如此,她必须加快速度。

静候了一阵,那团黑影似乎只是睡蒙了,又慢腾腾重新躺下,继续鼾声大作。披香松了口气,而鼻端几乎也快嗅不到安眠香的味道了。估摸着时间已到,她赶紧起身原路返回,小心翼翼地又从窗户爬出了宿舍。

森冷的夜风再次兜头扑来,披香缩了缩脖子正要走,忽见不远处,一道漆黑人影轻巧地越过墙头,落足几近无声。心下一个激灵,她立刻把自己藏入树影间,眼看那道黑影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门廊,直奔内院而去。

那是什么人?披香满脑子狐疑。若说是寻常贼人,怎可能身负上乘轻功?

不,答案只有一个。

她远远尾随那黑影来到内院,显然,那人对整座别院的结构了若指掌,看他轻车驾熟摸到主卧一侧的窗下,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咳嗽。卧房内没有点灯,半晌不见动静,披香躲在走廊旁的树丛中,忽见那卧房的门悄然洞开,门前隐约立着一个人。

黑影什么话也没说,径自进屋,双门在他身后合上。旋即,屋内亮起了灯光,两条深黑的人形剪影映入眼帘,毫无疑问的,其中一个便是祝阳侯萧文胥。

他不是喝多了去睡了么?披香暗忖,看来只是演戏罢了。不在香筑里浪费太多时间,见好就收,假意醉酒给自己看,而后顺势离席……想必,也是为了方便与这访客会面。

萧文胥,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心下略一思索,披香决定靠近些。她借着门廊的阴影挪至主卧边,贴近方才那扇窗户,屏住呼吸,便听见萧文胥带笑的话音钻入耳中:

“……倒不算玩笑了。前些日子我与披香夫人曾有一晤,她虽戴着面纱,然仪态全不似寻常女子那么忸怩,也依稀能瞧见她的模样,若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了。”

竟是在说自己?披香愣了愣,又听那访客嗓音沙哑:“侯爷的意思,是要纳披香夫人为妾了?恕小人多嘴,如此紧要关头节外生枝,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望侯爷三思。”

“所以才要趁两边还没打起来,先把美人弄到手啊,哈哈哈。”萧文胥似十二分得意,那访客则是叹了口气:“只希望侯爷别忘了陛下交给您的任务。”

陛下,那人说的是陛下……披香只觉整个人如遭雷亟,脑中隐约嗡嗡作响——原来这萧文胥并非所谓东宫党的成员,而是宣平帝的密探!

“陛下也真是瞎操心,那孝陵王也一把年纪了,还能耍多久的威风?”屋内两人自然未察觉披香心中的雷霆,萧文胥继续笑道:“况且楼家不过一介商贾,那楼昶也只是倚仗着太子的门面,何足为惧?届时等孝陵王倒了,哼哼,东宫谁还敢留他?”

访客沉吟片刻,叹道:“侯爷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呢,陛下要的是百无疏漏的证据,还是请侯爷早日办妥,莫要叫大家为难啊。”

听到这里,披香略微直起身子,一颗冷汗自后颈滑下。

从二人的对谈可知,当今圣上不仅不信任太子,甚至有心构陷他,而这位蛰伏待机的祝阳侯也绝非善类。那么……萧文胥口中所称的“证据”,到底指的是什么?

嘻嘻……

素痕的笑声响起,披香一怔,却听头顶窗扇陡然传来怪异的咯吱声,屋内之人顿时一声低喝:“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