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香筑夜宴(1 / 2)

披香雕玉记 猫猫猜 0 字 2022-05-03

 一条由竹段首尾相衔而成的水道,将那蔚山中的温泉水引入别院中,曲折蜿蜒,正巧流经萧文胥为披香安排的园子。映着金红烁烁的夕阳,泉水所过处云缭雾绕白烟茫茫,是冬日里难得的风情。

卧房内灯烛明亮,点数过两口箱子里的东西后,披香挑出几件用得上的瓶炉物事,整顿收拾一番,这才坐下来歇口气。堂屋正中的圆桌上早已置好了茶水,一对杯盏玲珑剔透,乃是出自品相绝佳的绿玉髓……但她并不急着饮用。

老实说,对于这位祝阳侯,她仍抱有十二分的戒备。

那时郦州珍稀坊初会,即便身边有楼夙同席,祝阳侯也全不在意——投来的眼神太过热切露骨,令披香既惊讶又反感。然作为楼府不可放弃的盟友,她又不得不和他“认识认识”,权当做完成任务。

另一方面,祝阳侯与楼府交好,自然也与朝中太子一系脱不开干系了。可既是如此,这一次为何又特地绕开楼府,单独与楼夙牵线呢?

不能让被视为东宫“鹰犬”的楼家人知晓的意图,同时,也与自己有些关联……除了抚琴宫,她几乎不做他想。

思及此,披香微微蹙起眉心,单手支颐,对着眼前罩有素白纱笼的烛台出神。

当真如此么?若是真的,区区一个江湖门派,为何太子总是揪住不放?以现下东宫的势力谋取地位,虽算不得十拿九稳,至少也占尽先机。而身为皇室子弟,一心结交江湖草莽,难道不会被朝臣当做把柄吗?

回想每一次入京的情形,都可说是如履薄冰。无论她还是楼夙,谁也没有把握下一次能全身而退。

没来由地,又想起在端王府卧床时,通过虚空与她面对面的、那个自称“姬玉辞”的男子。明明素未谋面,却偏在那个时候,在端王府,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出现在她眼前。

这一切,会是巧合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咚、咚、咚,规矩的三下叩门,使女嗓音柔和:“披香夫人,我家侯爷已在花园里设下宴席,为夫人接风洗尘,这会儿正等着夫人呢。”

“好,就来。”系上貂裘领口的绳结,披香拂落面纱,推开屋门。

*****

听梅别院的花园大得出人意料,不仅有假山小池,竟还有一处用缠满藤蔓的花墙所修建的迷宫。披香跟着使女沿花园一侧走过,只见四处种有各色花木,因着温泉的滋养,即使是冬日,眼前依然繁花似锦。

使女引她走进花墙迷宫,身边俱是香气清淡的蔷薇,或红或粉十分可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迷宫,披香兴致盎然,不久就随使女来到迷宫中央,竟有一处小巧的台阁,玉阶精雕,檐角飞扬,内中透出和暖的灯光。旋即,便见萧文胥从阁上的长窗里探出头来冲她招手。

“夫人以为此阁如何?”

披香登上玉阶,这小侯爷正坐在一张镶玉圆桌旁,笑眯眯望着她。四下打量一番这巴掌大小的阁子,披香的视线重新落回萧文胥身上,见他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她略一颔首,在对面轻轻坐下。

“此地虽不逊风雅情致,但较之别院里的其他屋室,少了几分疏朗,倒多了些女儿家的妩媚。”使女一碟碟呈上茶点,样样玲珑精致,披香微笑:“一点拙见,还望侯爷指点。”

“哈哈哈!夫人眼光绝妙,说得正是恰到好处。”萧文胥大笑起来,从使女手中接过一只茶盏,伸臂递给披香,“这盏花露,乃是今晨自这香筑四周的花墙上所采。听闻夫人喜爱花露,文胥就命膳房依样画葫芦做了些,也不知合不合夫人的口味。”

“劳侯爷费心。”披香点点头算是致谢,捧过花露,掀起半片面纱凑近嘴唇。正要饮用,不知何处生出迟疑来,抬眸瞥见对坐的萧文胥满脸兴味,似要透过这面纱看穿些什么。

披香遂无奈地放下杯子:“……侯爷。”

萧文胥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笑脸,摆摆手坐正了身子:“哎呀对不住啊夫人,我这人就有个坏毛病,见到漂亮姑娘就跟丢了魂似的。以前也想着改改,可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改掉,唉。”

披香淡淡瞥他一眼,似不以为忤:“侯爷心里早就有人了,何必这般戏耍姑娘又为难自己呢?”

这香筑柔美如闺中少女,分明与听梅别院的风格相去甚远,更有香花迷宫包围,想来定与萧文胥过去的故事有关。

听了这话,萧文胥眼中泛起一层异光,虽稍纵即逝,到底还是叫披香捕捉着了。她继续道:“侯爷不是想让披香解惑么,倒不妨让披香听听,您有什么‘惑’。况且……”软玉般的纤指点点心口,“这里的疙瘩结得久了,只怕连自己也会忘记,究竟什么才是初衷。”

良久,才见萧文胥摇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早知夫人厉害,就不该请夫人来这儿了。”他叹了漫长的一口气,撑着桌面起身,临了还不忘招呼身边的使女,“哎,该上菜的上菜,别饿坏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