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1 / 2)

武侠.历史 喵喵2001 4027 字 2019-11-15

 “……夫事有常变,理有穷通,故事有今不可行而可豫定者,为后之福;有今可行而不可永定者,为后之祸。wWw.23uS.coM其理在于审时度势与本末强弱耳。然本末之强弱适均,视乎时势之变通为律,则自今而至后,自小而至大,自省而至国,自国而至万邦,亦无不可行矣,其要在于因时制宜,审势而行而已……”

黄畹在住处院落中捧着本《资政新篇》(1),一面看,一面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啧啧惊叹道:

“唉,谁说长毛无人呢?便这番见识,清廷多少封疆大吏,怕是没半个及得上。”

清晨的太阳洒在他簇新的布袍肩头,和院中五彩缤纷的壁画上,把整个小院照得暖意融融。

“黄先生歇得好么?”一个红袍白面的中年人笑吟吟地走进门来,黄畹识得那人是干殿礼部尚书(2)吴文彬,急忙拱手为礼:

“多谢吴兄挂怀,小弟甚好,只是……”

吴文彬握住他的双手:

“先生莫见怪,小弟都知道了,那些都是老兄弟,执拗天条(3),不知变通,人却都是极忠勇的,他们有甚不是,小弟代为赔礼便了。”

对昨晚的事,黄畹原本确有些不悦,被吴文彬如此一说,反倒不好意思发作了:

“哪里哪里,小弟初来乍到,不知忌讳,让兄等见笑了。”

“黄兄哪里话来!”吴文彬认真地道:“兄台大才,福千岁是称赞不已的,本来今日一早便要传见,只是忽有五位洋官从上海来降,因此福千岁连袂忠王殿下一并接见,兄台怕要晚些才见得到千岁了。”

“哦?”黄畹听得“洋官来降”,一下来了兴致:“不知这般盛况,如小弟这样的人,是否有缘观礼?”

“忠王这人没读过什么书,听说执拗得很,不过却似没什么架子,福千岁是极有学问的,我们文官都叫殿下作‘文曲星’,听说他跟这五位洋官多半有旧,要畅叙布衣之故,所以我们这些属员都不能躬逢其盛呢。”吴文彬颇有些遗憾地说道。他本是天长一间道观的道童,太平军毁了道观,他便入营当差,因为能写能算,从先生一直做到尚书,虽没读过多少经史子集,说话却文质彬彬,颇有些风度:“不过天国向来好摆仪仗,兄台这会儿若赶去东北街,怕是还来得及看见仪仗的尾巴。”

黄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待他赶到娄、齐二门间的东北街时,送客的仪仗刚刚散去。据说,洋兄弟(4)只是被送出了忠王府,却没真个出苏州城,目下不知在城中何处闲逛呢。

街的一侧便是拙政园,如今已改作忠王府了,两座五层高的望楼高高耸立,五色旗帜在风中扑拉拉飘摆着,望楼后,隐隐约约,一群手拿藤条的红衣兵将,正督责许多光脊梁的民工,忙碌地修筑着戏台楼宇一类的东西。

街上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尽,其中大多是穿着红衣黄袍的天国兵将,原来城中的民众十九不是搬出城外给衙署腾地方,就是自己也入了营。人群里歙歙索索,仍在议论着适才的西洋景:

“听讲这五位洋兄弟都是洋人文官,和干王早就认识,此番特来投降的。”

“不会吧?若来投降,便当献来金宝礼物,不则枪炮兵船,哪有只送几本《遗诏书》(5)的道理!你家干王殿下只怕又在吹牛吧?”

“谁吹牛了?我家干王殿下算筹无遗,和戎结好,为得是不费一刀一兵,唾手而得上海码头,你家忠王殿下只晓得打仗,哪里懂得这般好计策!”

“咄!休得侮辱忠王殿下!荣千岁说得好,这天国江山是打得来的,却不是讲得来的……”

“打?莫再吹了,你家荣千岁前日打上海,不是给洋人打败了回来?连自己脸上都吃了一洋枪子,适才街上,我还看得一清二楚……”

黄畹听得索然无味,转身溜出了人丛。

不过几个月光景,原本水巷交织、温情柔美的苏州城,变作大兵营仿佛,街上的铺户几乎都关了门,只剩下几间铁匠铺、豆腐店,进出光顾的,都是穿号衣、挂腰牌的天国兵将。街上除了兵,几看不见什么闲人,道口要津,还到处设了栅栏,架上了铜炮铁炮。

“利宾!利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