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还是你自己穿吧。”她没接。
“我没事,刚才看到一个美丽的鬼影跑,我想要是有宁采臣的奇遇呢,就一路追了下来,没遇到小倩,却看到了你,白费劲了。不过,倒是挺热的,你看,现在身上还冒热气呢。”郝心情说着,把衣服披到她身上。
外套上还有郝心情的体温,真的很暖和。她穿上了。
“怎么出现在这里?别说你大晚上的,有采访任务。”程伟男说得有气无力。
“当然不是,前几天的采访的事挺感人的,想跟全世界的人说说,所以,哥们你,我也不能放过。”郝心情说着,拉着她在河堤下面坐了下来。
郝心情拿出手机点击着,上面出现了一些照片:一座不大但还完整的小屋,一些简单却整洁的家具,两张皱纹对垒苍老的脸……
“这是我们采访时,拍下的照片,这两位老人照顾植物人的儿子二十多年……”郝心情说着,继续刷动。
一张全身的照片,一个人躺在床上,脸孔很瘦很瘦,眼睛闭着,可很整洁,整洁的平头,整洁了脸孔。如果不是特别瘦,他应该很英俊。
“他就是老人的儿子,”郝心情说,“是两位老人的细心照顾,创造了生命奇迹。有人劝他们放弃,可他们一如既往,每天给儿子擦拭。他们说,儿子出事前是一个很漂亮的小伙,即使儿子扔下他们走了,他们也会让他漂漂亮亮地走。”
郝心情说着,擦了一下眼睛。
程伟男歪头看着郝心情,说:“你也会哭吗?”
“笑话我,我又不是木头,”郝心情说,然后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我倒是认为,儿子活着就是两位老人的幸福,如果儿子走了,他们会失去生活的希望,会更痛苦的。”程伟男说。
郝心情看着程伟男笑着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呀?还是你有才。”
“站的角度不同呗。”程伟男说着,拿过郝心情的手机,刷看着那些照片。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郝心情给她看这些照片,她只是不知道,郝心情为什么知道她的事。她没问,也不想问。
“这里怎么还有一张牙齿的照片?”她盯着照片问。
“啊,忘说了。两位老人说,儿子遭遇车祸成植物人开始的一年,右手总是攥着,而且攥得很紧,擦拭都没办法。后来,儿子的手才慢慢松开,他们就看到了这颗牙齿。老人虽然不知道儿子手里为什么攥着牙齿,但他们还是把牙齿保存了下来,只要是儿子的东西,他们都好好保存着。”郝心情说。
程伟男看着那张照片。
应该是一个孩子的牙齿,很小。二十多年了,依旧洁白如新。
属于这个牙齿的孩子一定很漂亮。她心里想。
她正看得出神,她手里的手机振动了,显示的号码,她很熟悉,是妈妈的。她没说话,把手机给了郝心情。
郝心情看了她一眼,接通了电话。
“阿姨,我们都在。”
……
“我在给她看我前两天的采访内容。”
……
“我们一会儿就回去。”郝心情说着,狠狠地打了喷嚏。
程伟男这才注意到,郝心情的内衣并不厚。她要把衣服脱给郝心情,被郝心情拦住了。
回家的路并不长,她希望长一些。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妈的?”两人并排走着,程伟男轻轻地问。
“有段时间了。”郝心情看着她说。
“怎么认识的?”
“登门拜访。”
“你瞒着我……”程伟男瞪着郝心情。
“不是,我总不能一直装女生说话呀,很难受的。”郝心情笑着说。
“我妈当时没把你赶出来?”
“没有,阿姨还把她的手机号给了我。”
程伟男没再说话,她想象不出,郝心情跟妈妈说了些什么,妈妈没有发怒,还一直帮郝心情瞒着她。
他们一直走着,很长时间没说话。
“别委屈了自己。”
郝心情的话来得很突然,程伟男站住了,看着郝心情。郝心情也站住,看着她。
程伟男笑了,用力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