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她坐在床上,两个小时过去,她还坐在那里,天黑了,她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门响了,妈妈回来了,她依旧没动。
卧室的灯亮了,妈妈看到她,“怎么不开灯,这么黑?”
她没动。
“怎么啦,伟男?”妈妈发现了她的不对。
“我爸爸呢?”她答非所问。
“你问这个干嘛?”妈妈把脸扭向一边。
“他是不是姓林?”程伟男抬起头看着妈妈。
“他不姓林,姓,姓杨。”妈妈把头转过来,看着程伟男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他人呢?”
“他……死了。”
“妈,我问过你很多次,你都没说,这次怎么说他死了?他是不是没死?他不姓杨,姓林……”
“伟男,你听谁乱说了?”
“二十多年前,你怀上了我,他守在你身边,他妻子来了……你们就这样分开了,我才随了你的姓……”
“谁在乱说?”妈妈的身体在发抖。
“妈,我只想知道,我爸爸到底是谁?他在哪里?你告诉我!”程伟男泪流满面。
“我也不知道,他走了,他骗了我……”妈妈大声说着,泪水流了下来。
“妈妈,到了现在,你还骗我。”程伟男说着,站起来,跑出卧室,跑出家门。
妈妈在后面喊她,她也一步没停。
她跑累了,跑得泪都被吹干,才停住脚步。
前面是那条小时候经常来的河,她不知道为什么往这里跑,也许是鬼使神差。
天真的很冷,她的心都感受到了。任凭月光再亮,却是闪着寒光。寒光照在河面,又折射过一片更冷的光。
她正学着靠近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却骗了她。她的第一次恋爱就这样结束了,结束得荒唐,可笑。
她失去了一切,工作,爱情,还有对妈妈的信任。
她往前走,冰面好滑。妈妈不让她来这里,她也从没上过冰面。
一步,两步,三步……
河很宽,水很深,很冷,能容纳一切,冷却一切。她心里在想。
“哥们,滑冰怎么不叫上我?”
郝心情的声音,她不相信,回身时,差点跌倒,她听到冰面发出咔的一声,她的腿抖了一下。
月光明亮,但照不到那么远,她只看到一个身影正往这里走。
“别过来,冰面不厚。”她朝那个黑影喊道。
“骗我吧?你能在上面走,我为什么不可以,我也就是比你重点儿。”
真的是郝心情,还在往这里走。
“没骗你,真的很薄。”程伟男喊。
“我不去,你过来。”郝心情还在往前走。
“我过去,你别走了。”程伟男往河边走,冰面又发出咔的一声,她的心抖了一下。
她忽然怕了,怕冰面咔地裂开,她瞬间冰封在下面,永远出不来。
她终于走到了郝心情跟前。郝心情伸出手,不知郝心情拉了她一把,还是她急于走出冰面。她往前一倾,两个人拥在一起。
她刚干的泪水又来了。
“暖和吧?”郝心情还在打趣。
她离开郝心情,擦了一把泪,“没觉出来。”
她这样说,却感觉到寒气彻骨,她跑出来时,没穿外套。她一路跑出来的热量,此时已经丧失殆尽。
“穿上吧。”郝心情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