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技师从江水里面向北追了几步,大吼起来:“记着吧!这场杀戮会让你们记一百年!”
暴雨如注,这喊声回荡在大同江两岸。
北岸,军队的刺刀丛林如山。
男儿,当杀人啊。
清洲郡城之外,血水和雨水,已经搅和在一起,将地面变成了猩红的泥潭。大暴雨下得接地连天,似乎也不忍目睹刚才生的血腥屠杀。
作为在平壤西南面六十里外的郡城。离禁卫军营地不过四十多里的直线距离。从昨夜开始,6续有数万暴民集中。准备攻打郡城,但是遭到了禁卫军左协二标地奔袭,几个营的部队都在朝这里集中,最后地结果,当然是毫无疑问的一边倒的屠杀。
戴着纱帽的清洲郡曹,脸色苍白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血水泥潭当中挣扎。每一个穿着军服地士兵从身边经过,他和他的从人都赶紧点头哈腰的行礼。士兵们却理也不理他,沉默的从这些朝鲜官吏身边经过。
这些沉默的士兵,无法不让他们感到恐惧。几万人接地连天般的塞满了当时在城头的这位郡曹的视线,现在的结果,却是眼前这一片修罗地狱!
一具具的尸体被抬着拉着,不少人都已经被打成了马蜂窝模样。雨水冲刷之下,身上已经没有血迹,只有着黑洞洞地伤口,被扔到了越来越高的尸堆上面。无数放下武器地暴民。正被士兵们用枪看着,用双手在刨坑。因为恐惧。他们都拼命的干着,坑越刨越大,但是同样是因为暴雨的原因,刨出的大坑,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水潭,只是水除了黄泥的颜色,还有血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郡曹才走到了一个高级军官模样的附近。那个高级军官在士兵们的簇拥下,笔直的站在暴雨当中。他手上还戴着白手套,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在满眼的红色和雨雾蒙蒙的阴沉天气中,显得是那么的耀眼刺目。
郡曹自然不知道,这位军官就是禁卫军第二标的标统陈金平。当年邓世昌致远舰上的管驾大副。
陈金平低头看着地上一排已经不形的尸体。身边的营官低声道:“这些是清洲郡坐催粮饷大使和他的随员…………一个人是硬
拴在马上拖死的…………”
陈金平哼了一声:“好好的埋了,三十个人…………找三百俘虏吊起来,钉木架挂在他们坟头。挂三天,命大死不了,再让他们滚蛋!”
身边营官敬礼而去,懂得汉话的郡曹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迎过去:“大人……”
陈金平看也不看他,只是又注目另外一个营官。那营官竖立报告:“大人,武装侦察的队伍已经冒雨出,追着逃散暴民的行踪扫荡,只要找到他们集结的地点,我们就立即出!”
陈金平摆摆手,又哼了一声:“这些暴民在城下面,居然还有组织的冲咱们的方阵……徐大人的命令,一定要找到他们的指挥机构,查查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背后煽动。抓到了一个个吊死为止!”
“是!”那营官肃立敬礼。
这个时候陈金平仿佛才注意到了身边那个弯腰几乎弯到了泥水里面的郡曹:“什么事?”
郡曹头都不敢抬:“卑职多谢上国大人解围之恩……上国大人和弟兄们辛苦了,卑职在郡城里备有酒宴,请上国大人赏光…………”
陈金平冷冷一笑,慢慢的摘下手里地手套。握在手中,随意的敲了敲他纱帽地帽翅:“嗯。灌醉了我们,好再来一次?和躺在这里的几十个上国使臣随员一样?如此大的暴乱,为什么事先没有征兆,没有你们朝鲜地方官的知会?嗯?”
最后一声嗯凶狠无比,那郡曹腿一软整个坐到了泥水里面。带着哭腔都不知道在分说些什么。
陈金平一巴掌拍掉他的纱帽:“这里开始军管!你给我老实回家!后续的事情,我们会和汉城协商处理!”
没等那个郡曹回答。一个军官突然在远处高呼起来:“大人!那个在城下指挥抵抗地家伙,尸体找到了!”
陈金平一震,再也不理那个郡曹,冒着大雨就跑了过去。后面随员也稀里哗啦的淌水跟着。走到那个现尸体的小军官面前,就看见泥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一具短小结实的给压在最底下,每个人都被打得象马蜂窝仿佛。那个短小尸体下面,还露出了一角旗帜。陈金平微一示意,随从们就将几具尸体都踢得翻身过来,一个人还将那面旗帜扯了出来。双手呈给陈金平。
不过是一面很简陋的土布旗帜,上面用朱砂写着东学道三个大字。雨水一,早已模糊得不成样子。陈金平轻蔑的将旗帜丢下,踢了踢那句尸体。
尸体四仰八叉的躺在血泥水中,嘴巴微微张着,露出一颗焦黄的金牙。脸上都是杂乱的胡子。陈金平突然了一声,低头仔细地看着。他身边的标本部副官。是和他一样从北洋水师投效过来地。迟疑的道:“大人,这有点像…………”
“有点象什么?”陈金平头也不回,蹲了下来仔细打量尸体。
“前几年我们致远来远抵达长崎,不是总有几个人守在码头,打量了我们兵船几天么?都穿着和服,咱们水兵上街,他们也有人跟着,这个家伙,好像就是其中之一!”
陈金平站了起来,冷冷道:“小日本!”
大人在他们出之前。就一直叮嘱,一定要着力观察搜索这次突如其来的变乱背后的蛛丝马迹。没想到才一开始,就果然如大人所言!
他大声的对着雨中部署传令:“部队都撒出去,加大武力扫荡范围!总能揪出那些家伙到底藏在哪里!派人,回报大人!说这里现了有日本浪人的踪影!”
天空一亮,接着就是雷声。
这大雨,也愈地狂暴了起来,视线所及,一片雨雾茫茫。
杀戮,在暴乱刚起的时候,就在每个地方如雷霆一般的降临。大同江被鲜血染红的江水,清洲郡城下的尸堆,只不过是集中体现之一二罢了。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平安道都在上演。禁卫军出动了六七千的军队,分散成一个个支队,向着每一个暴乱的地方挺进扫荡,挡在道路前面的人,都遭到了火力无情的杀戮。往往是步枪齐射之后,继以刺刀。
这些打着东学党旗号,到处揭竿而起地百姓,抵抗是微弱的,虽然偶然有一些朝鲜人拼死反抗,但是实力对比实在是天差地远。禁卫军这支新铸利剑,在遍布大同江两岸地血火中开始第一次淬砺。各地零星华人遭到的虐待屠杀,也让他们刺刀捅出,没有丝毫的犹豫。生在遍布仇视异族的土壤,反而能激作为一个整体的民族意识。这些都是自然而然会生成展的东西。
这也是徐一凡在这次镇暴当中最想得到的东西。
暴民们还在拼命挣扎,虽然有不少人已经放下武器,四散溜走,重新去做顺民。但是还有很多站在东学道旗帜下的暴民四下拼命躲闪着禁卫军开始的兜剿,并且被赶得渐渐的汇集了起来。
在狂暴的潮流当中,一骑骑快马飞也似的拼命向汉城赶去。这几十万被追赶,被屠杀的暴民,不过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大局中的一部分。禁卫军全军主力出动,开始镇压,朝鲜北面的局看来已经成功!
生命,在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当中,从来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更何况只是一个夹在两大势力之间的一个小小国度?
局势,仍然在如火一般的朝下进行着,朝鲜三千里河山,即将整个的震动起来!
眼前的鲜血,不过只是个引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