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伯被唤进来的时候，正瞧见天歌执笔坐在昏暗中写着什么。</p>
微一愣怔，他连忙到旁边去点灯烛。</p>
“这次是老奴疏漏了，下次决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过公子勤勉是好，但也须得护着眼睛。”</p>
天歌闻声，这才注意到天色已暗，遂停下笔按了按眉眼：</p>
“冬日里日头下去的早，方才一时没有留神。”</p>
灯光燃起，眼前一瞬亮堂多了。</p>
忙活完这些，成伯这才过来：“公子传唤老奴所为何事？”</p>
“需要成伯再帮我查一些东西。”</p>
说着天歌将面前铺开的两大页纸张向前一推。</p>
那是她方才重新誊抄好一份人名清单。</p>
左边一栏是人名，后头紧跟着的一栏是这些的身份，或者说，是当初天歌在地府看到赞助商清单时，这些人的身份。</p>
十三年过去，或许会有一定的变化——譬如如今的云山先生已经在所有人的认知中，从摘星揽月阁一跃而亡，但大抵上想要找到这些人，还是不会太难。</p>
毕竟总不至于一个两个的都不在人世了。</p>
“这上面的人还请成伯帮我查一查，不过这次不用像姬家的资料这般详细。”</p>
如果每个人都跟姬家这么多，这几十个人下来，她怕是得什么都不做，闷在府里至少两个月，才能全部看完。</p>
成伯显然也明白这一点：</p>
“公子放心，阁中有专司情报分析的小队，您想知道哪一方面的信息，交给他们来处理便是。”</p>
天歌轻啧一声，这样可就再方便不过了。</p>
“去查这些人这些年来的经历中，可有什么变化迥异的地方，不管是性格，还是处事的方式。譬如突然天赋异禀，在某些方面展现出以前没有过的能力；譬如能预测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发生的某些事情。”</p>
听到前头还好，可后头这一句让成伯有些懵了：</p>
“公子是想找占星师？或是那些卜卦的高人？”</p>
天歌失笑：“若是找占星师，倒也不必给你这些名单了。”</p>
“这些是他们可能会有的一些异常之处，算是能帮着减轻分析的压力。对了，还有看看这些人可曾在言语间透露过自己做了一个人梦，梦；里的自己可能不是现在的自己，或是会时不时提到一些迄今为止没有的东西，或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语言之类……”</p>
“总之一句话，在他们已有的人生经历里，可曾出现过像是突然的转折或是断层一样的阶段。如果有这样的人，那么将其前后的事件对比和详细资料带过来就行。”</p>
说完这些，天歌略一思索：</p>
“做到这些难吗？大致需要多久？”</p>
“分析比对可能会花一定的时间，若是资料都跟姬家一样齐备，最多三日便能出结果。不过……”</p>
说到这里，成伯顿了顿，指着清单上第二栏的一些信息：</p>
“譬如西贵、宁州、儋州这些地方的人，他们的资料得从其他分舵调过来，因为资料成册，蛛网原有的短讯传递方式怕是不再适用，只能快马加鞭着人送来，路上多少会耽搁一些功夫。这样一来，最快也得半个月了。”</p>
“公子要是急需，也可让各分舵将比对后的结果先行送来，后头再运送详细的卷宗。”</p>
然而天歌却摇了摇头：</p>
“不，这件事不着急。先将东西都送来云阳，由云阳分舵一舵比对，只要一个月之内给我答复即可。”</p>
不是她不相信其他分舵的能力，只是当所有的分舵都开始调查此事，动静大不说，比对的标准也不好确定，这样一来不仅无法提高效率，反而会徒添麻烦。</p>
与其如此，倒不如专由云阳分舵来单独处理，这样有什么问题，她也能及时反馈沟通，而且，也更加放心。</p>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得出一份足够细致清晰点的结果了。</p>
示意成伯将已经干了墨渍的纸页收起，天歌复又提起另一件事：</p>
“关于前齐工造大匠云山先生的详细资料，找出来需要多久？”</p>
正在将纸小心折起的成伯闻言一愣，隔了一息才道：</p>
“云山先生的资料……向来都是寒山舵主单收着的。前齐亡国之后，老阁主曾让云阳分舵搜寻云山先生的踪迹，这件事由寒山舵主亲自主管，一切卷宗也都是送到舵主那里。”</p>
以他的身份，去找寒山拿前阁主吩咐专司搜查的资料，怕是还不够格。</p>
明白了成伯的意思，天歌点了点头：</p>
“既如此，明日我亲自去一趟醉仙居。”</p>
只要东西在就行。</p>
天歌最担心的，是揽金自己收着这些卷宗。</p>
那家伙如今带着香满楼、安西街和东水寨的人手，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p>
原本天歌还觉着揽金多少会跟阁里有些联系，谁知道那天问寒山的时候，才发现那厮甚至有意躲着阁里。</p>
掌管揽金阁这么多年，揽金自是比常人更熟悉阁里的追踪路子，真有意避开，便是寒山也没辙。</p>
好在有未央一直跟在他身边，天歌这才没有那么担心。</p>
交代完这些，天歌总算是长舒一口气。</p>
她先前的猜测到底对还是不对，等成伯这边的结果出来一出来，便可以得到验证了。</p>
来上都短短几日，就突然出现这么多事儿，接触到这么多信息，是完全出乎天歌意料的。</p>
不过她也不由庆幸，当初选择在临安待的那半年没有错。</p>
毕竟如果是半年前那个一无所有，唯有一身莽汉功夫的自己，怕是连如今这些消息都够不着边，无法站的足够高，又如何能轻易看得远呢？</p>
……</p>
这一晚，除却清单之事外，天歌还得了一个消息。</p>
昨晚上都府尹衙门闹了那么一出之后，今日的上都果然热闹非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