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句久违的囡囡,泪水飞快地在周妙宛眼眶中凝聚,它们打着转儿,很快便漫溢了,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地落。
周妙宛哽咽着开口:“外公……”
猝不及防的眼泪让谭松和谭世白都乱了阵脚。
谭世白忙安慰道:“什么狗屁端王,还敢关我们谭家的妹子!别哭,现在在谭家,有什么委屈你放心同我和爷爷说。”
周妙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地说:“表哥,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外公讲。”
谭世白闻言,拍拍她的肩膀,便去了偏殿呆着。
周妙宛相处最多的长辈便是谭松,是以谭世白也不觉意外,非常主动地留出两人叙天伦的空间。
耳听得谭世白话里蹦出的三言两语,谭松心下便大概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对于周妙宛一向是极偏疼的。
他的小女儿行兰娇养长大,性子却一点也不骄纵,唯一做过任性的事,就是在择亲那年,自己挑了那时还是永安侯世子的周涵翡做夫婿。
夫妻恩爱,很快谭行兰便有了身孕,日子在往平实和顺的方向走。
可天不遂人愿,生产那日,她难产了,用命生下了一个女儿,而周涵翡听闻不是嫡子之后,连名字都懒怠取,女儿还未足月,侯府上下还挂着白幡,他便娶了续弦进门。
“宛”字,都是谭松给取的。
周妙宛满月当天,他提着曾斩敌将首级于马下的刀,亲临永安侯府。
谭松给了周涵翡两个选择。
要么,好好把周妙宛养大,要么,他现在就送他入土,让他的外孙女变成名正言顺的孤儿,他好接回谭家去养。
而周妙宛十几年来,除了带她的郑嬷嬷,最亲的就是谭松这个外祖父。
是以在他面前,周妙宛毫无顾忌地开口了:“外公,我想和端王和离。”
闻言,谭松微微抬了抬眼皮,表情凝固:“最近发生什么了,你一五一十的和外公说。”
最近的事情,周妙宛怕知道的人多了口杂,连凝夏都没说过。
她扶谭松在圈背椅上坐下,随后撩开衣摆,跪在了他的面前。
谭松自然要扶周妙宛起来,但她自觉给家中添了大麻烦,不肯起来,梗着脖子把这几日有关李文演的事情全数道来。
从知道他的野心到他同她摊牌将她关在屋里,周妙宛一事不落,唯独没有提那个“冉冉”的事。
眼看外祖的眉头逐渐紧蹙,周妙宛急急补充道:
“这几日,我算想清楚他为何执意不同我和离了。虽然名义上谭家已和我断绝了关系,可到底姻亲关系是连着的,如果他当真谋反,谭家根本脱不清干系,他就是想利用这一点!好让您和谭家干脆出手帮他。”
“我想,可千万不能如了他的愿!谭家上下一百多口人……”
“落了雪,地上冷,你先起来,”谭松说着,起身强把周妙宛拉了起来。
周妙宛心中有愧,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她没有抬头,正好错过了谭松复杂的眼神。
岁月烙下的痕迹里,他眼神锐利不减当年。
如若此刻仔细观察,甚至能从中品出一丝愧疚。
“囡囡,有一件事,外公瞒你许久,现在……是时候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