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将军府,偏门。
周妙宛伫立着,藏在袖中的手指不停绞着帕子,一时竟没有勇气敲开这扇门。
她酝酿许久,久到一旁的谭世白都有些不耐了。
“妙宛,你何时学得这一身犹犹豫豫的作派?”
他大步朝前,直接替她扣响了门闩。
守夜的小厮打着长长的哈欠,骂骂咧咧地开了门:“谁啊,大半夜的,敢来将军府寻开心?”
小厮的哈欠打到一半,见面前是谭家的二位主子,立马打了个哆嗦,把哈欠憋了回去:“见过少爷,见过小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周妙宛便道:“确有急事,麻烦小哥替我通传将军,是真的急事。”
她的长相原是娇俏可人那一挂的,可如今冷峻的神情在她眉间覆上了一层凛冽的寒霜,小厮见状,不敢怠慢。
虽说将军早说要和小小姐断绝关系,可如今她漏夜来访,想来定有大事,他赶忙领着二人进来了。
深夜,将军府上下寂静异常,他们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谭家世代习武,如今披挂上阵的子弟众多,有军衔的也不少,但能让谭家上下都尊称一声将军的,只有谭松。
哪怕他如今已卸甲归家,在京中荣养。
眼下夜已深,下人虽领着两人进了谭松的居处,可到底不敢进去叫醒这梦中的雄狮。
最后还是谭世白出马。
他回头看了周妙宛一眼,笑道:“一会儿我要是挨老头子打了,你可不能不救我啊!”
周妙宛分出一点心情同他玩笑:“好啊,我保证不给外公递棍子。”
谭世白窜进了内室,周妙宛安静地坐在屋外,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同外祖开口。
“哎哟,您还不睡啊——都一把年纪了……”
“我睡不睡,干你屁事?大半夜来作甚的?”
“您没睡那正好,来来来,看我把谁给您带来了——”
周妙宛侧着耳朵,听屋里两人的对话。
她皱起了眉。
外祖早已年逾古稀,该是休息的时候,为什么还没入眠?
莫不成是旧伤又疼了?
周妙宛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
“你小子……带什么狐朋狗友来还非得让我见见。”
谭世白打起防风的布帘,引着谭松走了出来。
周妙宛绷紧脊背,见到许久不见的外祖的一瞬间,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张嘴欲唤他,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她同外祖已经有数月没见了。
他被北疆风霜刀剑打磨过的腰杆一如往常的笔直,精神很好,看气色完全不像古稀老人,可周妙宛却能发觉,他眼尾的沟壑比上次见时更深了,鬓边原本花白的头发,也已全白了。
谭松比她更惊讶。
“囡囡?你……”谭松甩开谭世白的小臂,快走几步,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绷起脸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