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农的第一杯茶,敬给了一身儒衫年纪又最大的虞允文,继续就是洪过,挨着个敬茶过后,茶农就要离开,却被洪过叫住了,闲聊上几句天气景致后,洪过状似随意的道:“老人家,这茶味道不错么,不知道要多少钱一斤,今年的春茶还有多少可以卖?”
那茶农是个五十几岁模样的老人,听到洪过说茶好,脸上不禁现出得色,而后听问到春茶,眼中立时现出灰暗之色,失落的道:“唉,客人来的不巧,今年啊,我们这里怕是不出了茶叶了。”
洪过哦了一声,随口道:“秋茶也不成?那明年呢?”
老茶农摆着手无奈道:“客人不必问了,我们这些干粗笨活的是说不清楚喽,我们东家遭了难,也不知这一遭能不能过去呢,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茶哦。要是倒霉些,怕是这一块的茶山又要废了。”
洪过和虞允文对了下颜色,然后才道:“怎么,你们那个东家刻薄你们?”说着,又拿出个杯子,为茶农倒上了一杯热茶。
老茶农慌忙接过茶杯,连声道不敢,然后才盘膝坐下来,叹着气道:“东家么,还好吧,虽然不算是刻薄,也谈不上仁善,总算他还精明,将这处茶山经营的兴旺,周围几个村子的人家,都指望着他的茶山过活,现在就这样倒了,也不知道茶山还能不能经营下去,要是换了个东家,又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喽。”
洪过安慰了几句,也不能解开老茶农心里的疙瘩,又说上几句,那老茶农告个罪就离开了。虞允文这才低声道:“改之是刻意来这里的?”
“算是把,”洪过低头喝茶道:“不来看看我的茶场,就这样交钱,总是心里不甘心。”
我的茶场?虞允文听了失声一笑,敢情洪过已经将这里看成了自己的产业,“改之已经有了把握?”
洪过没有说话,反是翟莹从茶园走回来,手上拿着几片肥厚的叶子,叹息道:“看看,这些茶叶真是可惜了,到这个时候都没人摘,再过几天,怕是就要浪费了吧。()”
洪过接过了叶子,顺手拿起一片放在嘴里含着,却没注意到翟莹脸上微微现出红晕来。
虞允文也拿过了一片茶叶,仔细端详下,连声的叹息:“可惜了
是五月份,这么毒的日头下,怕是春茶彻底废掉了,道会不会影响秋茶。”
洪过听的出来,虞允文这话实则是说给自己听呢,告诉说要早下决心了。他没有接上话茬,而是转头看看整片的茶山,才扬声招呼那位老茶农,请他去找来他们的东家。
老茶农看出来洪过似乎看中了茶园,连忙兴高采烈的去找东家了,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见到几个人从山中急急赶来,中间一个人骑在驴上,看来就是那个东家。
走近了,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相貌,跟在后面的一个人微微愣住,洪过对着那人拱拱手,“南荣大哥,多日不见,不知你那岳家的事情可还好?”
南荣科随即爽朗的笑起来:“我说是谁,原来是洪大官人,怎么,洪大官人想与我做那票生意了?”
“生意倒是想做,不过却是另外一笔。”洪过笑着坐下来,好像主人一样招呼着别人坐下,南荣科和那个骑驴的小老头看了看,有些无奈的坐在洪过对面的客位,想听听洪过到底说什么生意。
坐下来后,洪过反而没了声音,只是不住的为南荣科和小老头倒茶,直到南荣科忍不住了,一门心思追问,他才悠悠的道:“南荣大哥,但不知你在成都弄到的货色,出手没有?”
南荣科脸上剧变,他本是面色黝黑,身形高大,四肢健壮,一头乱发,脸上流着连鬓络腮的胡子,一双眼睛好似牛眼相仿,远远看去就好像洪过后世见过的黑猩猩似的,这时惊怒之下,一对眼珠子好像要瞪出来似的,血往上涌,两只拳头攥的好似两个硕大的铃铛。
洪过没去搭理他,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细声细语的道:“那日你在如意号要买蜀锦,只因价钱吵闹起来,第二天你去了别家,买进百余匹蜀锦,一发运去了兴州,就是不知道,你准备从哪里出货,不过,我最好奇的是,你究竟准备走多少货,虽然蜀锦运到北面能卖出五倍的高价,但是一百多匹的蜀锦,你冒了天大的干系,也就能到手一万贯,扣去那些给你凑钱的份子,你能赚到两千贯?不知道,南荣大哥要多久才能凑上那三万贯?”
听说南荣向北面走私蜀锦,那个小老头脸都吓白了,颤颤巍巍的抓住了南荣的胳膊:“女婿啊,你,你这是杀头的罪名啊,可不能这样干啊,我这老东西拼了老命,大不了去坐十年大狱,你是我们王家的顶梁柱,不能出什么事情啊。”
不去看南荣科好像能吃人的目光,还有虞允文吃惊的表情,以及早已站到了洪过身后的林钟翟莹等人,洪过漫不经心的摆弄着茶杯,“南荣大哥,你仗着自己是军官,逼着那县令不敢管王家,县中的捕快更不敢抓你那岳家进大牢,可是,你就不明白么,如果你的事情被送去了兴州,还能继续向北面送货么?没了送蜀锦赚来的钱,到时候你不单救不出你岳家的性命,还要赔上你的小命,值得么?”
南荣科的拳头攥起又松开,松开又攥起,牙齿要的咯咯直响,半晌没说话。
洪过瞟了一眼好像个发疯的野兽般的南荣科,不屑的轻笑道:“你想糊弄我买下你岳家的欠条,以为我们不会知道,你岳家早已在那些商号眼里没了信用,那些个商号巴不得趁这个机会拖赖欠账呢。”
“不,不可能,”那个小老头急忙分辩起来:“我王友仁虽然倒霉,看还不至于看走了眼,那些个商号都是有信义的,绝不会拖欠货款。”
洪过没去搭这个话茬,冷冷一笑:“总之你们一个月内弄不到三万贯,而兴州发来井研县的回文,已经在路上了,最多三五天,井研县的三班捕快,四乡土兵,就会冲到这里,将你们翁婿两人统统抓起来,这些茶山立即会发卖,补偿县衙几年前的损失。”
“不,不!”那王友仁好像个溺水马上没顶的人,绝望的张牙舞爪着,“这里,这里都是我的心血,十年,十年啊,没有我,这里就是一片荒山,那些个当官的懂什么经营,懂什么种茶,他们只会捞钱,只会从我们这些百姓手里要钱,我的心血绝不会要交给别人……”
南荣科一时间也没了辙,如果兴州给井研县的回文到达,他的岳丈被抓已经是定局,若是有兴州的司法参军调查下他,很轻松的就会找出他走私的证据,那个时候,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那些帮助过他的同袍,怕是都要被责罚。
颓丧的一屁股坐下,南荣科失神的看着洪过,从他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看,怕是现在看着什么都不清楚吧。
见到洪过把这爷俩吓得不轻,虞允文知道自己应该上场了,他笑着道:“改之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不如索性做个好人,给他们两位指条活路吧。”
一听活路,南荣科首先有了精神,就连那个状似疯癫的王友仁也安静下来。
洪过笑着道:“其实也简单,你们有茶山但是没钱,我呢,有钱没茶山,如果你们想继续安生过下半辈子,不如把茶山让给我。”
突然,那王友仁跳起来狂叫道:“不,我不干,这茶山是我十年辛苦,你不能这么夺走!”
看着疯子一样的老头,洪过转头看看南荣科:“我不买,只是入股,我掏三万贯帮你们补上这个窟窿,算是我的股金,占七成,怎么样。”
南荣科迟疑着道:“可是,我们手里还有欠账的单据,只要我岳丈能挺过这次,就不愁那些商家不还账,那些,可是四万多贯呢。”
洪过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以,你们就以茶山和欠条入股。”
这话一出,洪过发现,依然疯疯癫癫的王友仁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的狡黠之恩。
洪过冷笑起来,随即添上一句:
“可是,这些东西,只能算三成股。
”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浏览 器上输 入: w ww.6 9 z w.c o m看最快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