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闲谈(1 / 2)

 翌日,天光大亮,西市已是人烟辐辏,车马喧嚣。人群中,一道青灰色的颀长背影平平无奇,顺着人流的方向走着,不紧不慢,遇见感兴趣的物品也会停下多看两眼。

行至牙行附近,商铺林立,幌子轻扬。

丝绸庄、首饰铺、卖古董字画的,四处游移的目光忽然一顿,停在了那块名为“五香居”的牌匾上。

五香居是家酒楼,对面正是牙行。

杨敢找到酒楼掌柜,毛遂自荐,报价比别家低了十个铜板,掌柜正为此发愁,请来的先生价格高,他承受不起,价格低廉的,说得故事不好听,食客又不满意,杨敢的名声他略有耳闻,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两人一拍即合。

一连几日,杨敢搜肠刮肚,说得声情并茂,唾沫横飞,食客听得起劲,掌声连连,喝彩不断。

街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探进头来看上两眼,听上两句,或多或少点上一盏茶。

街坊自然也听见动静,他们若是店铺里生意不忙,也乐得跑进来听上两句,权当消遣,结果是越听越入迷,结束时纷纷询问掌柜,明日说书先生还来不来,他们也来这儿吃饭。

掌柜算盘打得啪啪响,笑得牙眼不见:“来,来!当然来的。”

其中也包括天赐府邸的掌柜。

他坐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点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

金乌西沉,月兔东升。

杨敢的故事戛然而止,精准地停留在它该停的地方,断章断得很是精妙。

走下台阶,他问掌柜要了一杯茶,解渴润喉,闲谈几句,正要走时,被小二喊住了,“杨先生,祁掌柜邀请您一道喝两杯。”

杨敢疑惑地看着小二,用眼神问他谁是祁掌柜。

小二解释道:“是隔壁牙行的掌柜,就在咱们楼上喝酒呢。近几日是天天来,我估摸着是听上瘾了,想找您聊一聊。”

酒楼掌柜也说:“杨先生,您也辛苦一天了,不如您上楼喝杯酒,权当歇息了,我让小二给你们上几个下酒的小菜。”

杨敢想了想,“行吧,带路。”

祁掌柜见小二引来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笑着站起来:“先生,坐。”

杨敢作了一礼:“祁掌柜。”

小二替自家掌柜的传话,让他们先坐着,稍后便上几个小菜,由掌柜做东。

传完了话,小二便退开了,脚步如飞到后厨传菜。

两人开始把盏闲谈,大多是祁掌柜在问,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先生贵姓、今年多大了之类,杨敢一一回答。

祁掌柜个子不高,面相精瘦,皮肤较常人要黑些,穿一件皂色直裰,灰巾束发,年纪大概三十来岁,笑或不笑,那双眼睛总是半眯着,说起话来有条不紊。

“杨先生,你这故事……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自己编撰的?”

杨敢笑着道:“这是我从一个朋友那儿听来的。”

大家同是龙的传人,共饮黄河水,自然都是朋友。

心里默默补上一句,朋友啊朋友,还请勿要见怪,日后逢年过节,定当三牲祭祀,八拜九叩。

祁掌柜长长啊了一声,露出惋惜的神色,叹道:“那你这位朋友,可真是个奇人!”

他似乎还沉浸在故事里,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虽然明知如此,还是忍不住寻问:“那武大郎是个三寸丁,如何打得过西门庆啊。”

杨敢随口说:“打不过啊。”

要是打过了,金莲还怎么喂他喝药。

“真打不过?”祁掌柜私心想着,既然是个故事,说不定武大会有奇遇,比方说他其实暗藏神功,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或是有个了不得的身份背景,让淫妇悔不当初,奸夫被大卸八块,这样方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