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颇有礼貌的道了声,“多谢!”
闲来无事,他一手拿起酒葫芦,不时地抿上一小口,悠然自乐,一手托腮,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听邻桌的客人们在闲扯。
“还让不让人活了,听说盐铁的赋税又各加了三成,看来,咱们这趟算是白辛苦了!。”
说话的是位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身的粗布短衫,上面补丁摞着补丁。
“罗三哥说得是,可不这样么,再这么下去,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喽,我看不如到汉台郡、流花州那边跟着他们干算了,好歹能填饱肚子,做个饱死鬼,哪像现在似的,拼死累活,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干他娘的那些贪官污吏,想想就觉得特马的憋屈!”一位二十来岁精壮的后生牢骚满腹。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破嘴,净说些没用的屁话,小心让人抓了去。”一位五十上下的长者呵斥道。
今年夏天时,汉台郡、流花州两地均遭了水灾,当地的百姓抢了府库里的粮食,后来,又扯起了义旗,造起反来,周边一些州县的百姓们见了,也纷纷群起效仿,一时大武境内风声鹤唳,造反的各地竟成燎原之势。
是以刚才的后生,说那些话的时候,明眼人一听便心知肚明,知道他的话外之音。
与他一道的长者见他口无遮拦,竟当众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怕被有心人听了去,无端生事,便出言制止了他。
这时,一个半大小子提着一把茶壶,拿了两个茶碗,走向陆不言这桌。
“客官,请用茶。”那个叫二蛋的小伙计道。
陆不言道了谢,端起杯来,忽闻到杯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吹去上面的浮沫,浅浅的啜了一口,感到茶汤有些烫嘴,入口微苦,后有回甘。
不觉微微点了点头,心说,如此山野小店,竟会有这等货色,亦是难得。
这时,又听另一桌的客人附和道:“刚才那位小兄弟说的都是实情,原也没错,这位仁兄为何要拦他,不让他说实话呢?要知道,这天下人就该说这天下事,天下人也该管这天下事,悠悠众口,又岂是堵能堵得住么?”
陆不言扭脸一看,见说话这人,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白面文人,剑眉星目,自有一番气度。
那长者看了他一眼,有些怪他多事,但听他说的又有些道理,不好横加反驳,只是淡淡道:“我等比不得先生,如今,连自己一家老小的死活都顾不过来呢,又拿什么去管这天下人,天下事呢?被人听了去,怕是要被旁人笑掉大牙喽!”
他那一桌的纷纷点头,道:“就是,就是。”
白面文人道:“你道你为何终日辛劳,却连一家老小的温饱都难以维系,甚至连一句牢骚话都不敢说,你日日年年如此小心谨慎,唯唯诺诺的,仰人鼻息,不敢越雷池一步,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白面文人说的义正严词,犀利扎心。
那长者闻言怔了半晌,后又长叹一声,“哎……活着呗!还能去死了是咋的,要不是这上有老下有小,谁特马的愿受这鸟气。”
众人心有戚戚,都是一肚子委屈,却又无处发泄,听他说这话,皆是一脸忿色。
那长者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受些委屈咋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哪个人又不是为了口吃的弯腰下跪,忍气吞声呢?只要能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再多些苦我们也能吃得下。”
人生的悲哀与无奈,或许就是这样。
你酒后想想自己的辛劳,不公,或许会牢骚满腹,怨天尤人,但酒醒之后,看看身边的一家老小,你又会回到现实,不得不向这世俗低头,弯腰,依旧要抬头看天,低头望地。
而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也很残酷,你得活着!
那长者又望向那白面书生,道:“你以为就你在这,说的这些大话管用啊,你是不愁吃不愁穿的,可以说一些有骨气的话,所谓冻死迎风站,饿死不要饭,那话说说过去也就算了,你还当真了!”
那白面书生听了这貌不惊人长者的一番话,一张白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转而又看向自己身边这些人,道:“你再看看我们这些人,这一个个的,哪一家不是有好几张吃饭的嘴,在等米下锅呢,我们这些人跟先生比不了,你可以说些什么天下人天下事,在那高谈阔论,指点江山,而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为了口吃的,恨不能豁出半条命去!”
说到此时,他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又道:“即便这样,也仅是勉强糊口而已!”
卧槽,牛逼!
陆不言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都说高手在民间,看来此言不虚,又谁能够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毫不起眼的贩夫走卒,竟能说出如此一番高论来。
客栈内一时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突然,白面文人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徐某受教了,看来我刚才有些莽撞了,还是有些书生意气,错怪了仁兄,嗐……生不易,活不易,生活不容易呀!”
那长者也起身还礼道:“先生客气,我等都是些大老粗,让先生见笑了。”
陆不言在一旁听到大老粗三个字时,不由走了一下神,他忽然记得曾有人说过,凡是说自己是个大老粗的人都是在吹牛皮。
……
陆不言在客栈里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后,这才见余良、墨九公等人姗姗来迟。
他忙走出屋去,迎着余良他们走了过去,道:“可把你们给盼来了!师父,我这马刚才一路上跑的有些急,路途又远,它流了不少的汗,我用汗巾为它擦时,见汗巾全是血,用手抹了一把,也是,您快帮我给看看,它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余良闻言,不由一愣,却未多言,径自走到赤风跟前细细查验了起来。
过了盏茶的工夫,他竟然面露喜色,道:“你小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竟然得了一匹千年难逢的汗血宝马,而不自知。”
陆不言一听这话,刚才悬着的心,这才踏实了。
原来赤风刚才流的不是血,而是汗水,不过,它流的汗水是红色的,如此看来,非但是有惊无险,反而是有意外之喜!
不过,他仍有些不解道:“师父,为什么它流的汗跟血一样呢?这不科学呀!”
“什么科学?”余良疑惑道。
“噫……那不重要,问题是它的汗为什么和血一样,都是红色的?”陆不言道。
余良的眼神有些放空,悠悠道:“想当年,我曾在漠北待过一段时间,听当地的胡蛮族人讲过这样一件事,传说,在遥远的西域有一座神山,当地人称之为天山,天山脚下有一神湖,凡在此神湖中饮过水的野马,都变成了会流汗血的天马,它的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艳如胭脂,胁如插翅,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也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众人眉宇间皆神采连连,有些神往。
余良又道:“然而,当时我并未在意,因为谁都没亲眼见过,权当个野趣传闻听听也就过去了,不想,当年的传说今日竟有幸亲眼得见,你说你小子不是傻人有傻福,是什么!”
众人听了余良这话,也都纷纷替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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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了,正戏开始上演,后面会奇遇不断,惊喜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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