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_五、两个黑衣人(1 / 2)

 五、两个黑衣人

来人身穿黑袍,脸色阴沉。我们的朋友约翰(正如我们预料到的,他在那个角落里已调整好姿势,以便能随心所欲地看见和听见外面的一切),第一眼就注意到来人的衣服和脸色都很忧郁,然而,他的面孔上却散布着几分温和,那是猫和法官所特有的,是一种虚情假意的温和。他六十来岁,头发灰白,眉毛雪白,满脸皱纹,眯缝着眼睛,耷拉着嘴唇,手又肥又大。约翰看见来人不过如此,就是说,不是医生,便是法官,见他鼻子和嘴巴相距很远,说明他非常愚蠢。于是,他就往洞里靠了靠,想到要在这样难受的姿势下陪着这样乏味的人度过漫长的时间,感到十分沮丧。

副主教甚至没有起身迎接客人。他指着门边的一张小板凳示意他坐下,没有出声,似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过了一会儿,他才以一种屈尊俯就的口吻对他说:“您好,雅克先生。”

“您好,先生!”黑衣人回答。

一个喊“雅克先生”,另一个却绝妙地称“先生”,这两者之间的差异不啻“老爷”和“先生”、“天主”和“国王”之间的差异。显然,这是博士和弟子在互相寒暄。

副主教又不言语了,雅克先生不敢打扰。过了一会儿,副主教问:“呃,您成功了吗?”

“唉,先生,”另一个苦笑着说,“我一直在拉风箱,灰要多少,就有多少,可就是没有半点金。”

堂·克洛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跟您说的不是这个,雅克·夏莫吕先生,而是那位巫术师的案子。您不是叫他马克·瑟内纳吗?审计院的膳食总管吧?他供认搞巫术了吗?刑讯成功了吗?”

“唉!没有!”雅克先生回答,脸上仍然堆着苦笑,“我们一无所获。人是块石头。不等他开口,我们就会把他送到猪市去煮死的。不过,我们正不惜一切使真相大白。他现在已完全散架了。我们用尽了办法,正如老喜剧作家普拉图斯说的,‘面对着刺棒、铁板、十字架和桎梏,面对着、锁链、牢房、颈枷和套索’,但都无补于事。这个人可怕极了。我简直是白费力气。”

“您在他家里没有发现什么新东西?”

“发现了,”雅克先生掏着腰包说,“这张羊皮纸。上面有字,我们看不懂。刑事律师菲利普·勒利埃倒懂一些希伯来语,他是在布鲁塞尔的坎特斯坦街犹太人案件中学的,他也看不懂。”雅克先生边说边展开一张羊皮纸。

“给我。”副主教说。他看了看文件,惊叫起来:“完全是巫术,雅克先生!‘埃芒—埃唐’!这是半狗半女人的吸血鬼到达巫魔夜会地点时喊的咒语。‘通过他,同他在一起,在他身上’!这是把魔鬼重新锁到地狱去的命令。‘阿克斯,帕克斯,马克斯’!这是医学上的咒语,被疯狗咬伤后避免伤口恶化用的。雅克先生!您是国王派到教会法庭的诉讼代理人,这张羊皮纸十恶不赦。”

“我们再提审那家伙。还有一样东西,”雅克先生又一次掏了掏腰包,“也是在马克·瑟内纳家里找到的。”

是一只罐子,和堂·克洛德炉子上的那些罐子属于同一家族。“啊!”副主教说,“炼金的坩埚。”

“我同您说实话,”雅克先生胆怯而不自然地笑着说,“我在炉子上试过,但是,不比我的更成功。”

副主教开始仔细研究那个罐子:“他在这坩埚上刻了什么?呵歇!呵歇!这是赶跳蚤的咒语呀!这个马克·瑟内纳真是愚昧无知!我可以肯定,您用这玩意儿是炼不出金的!夏天把它放到您的凹室里倒还可以,别的用场就派不上了。”

“既然我们弄错了,就谈别的吧,”国王的代诉人说,“刚才上来之前,我研究了底下的大门。阁下您能肯定,打开炼金术这部书的钥匙在挨近中心医院那一边的大门上吗?刻在圣母院门上的七个裸体雕像中脚上长翅膀的那个是墨丘利吗?”

“是的,”神甫回答,“是奥古斯坦·尼福在书里写的。这位意大利博士有一个大胡子魔鬼,他所知道的都是这魔鬼教给他的。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下去看看,我给您讲讲那部作品。”

“谢谢,先生,”夏莫吕把腰弯到了地上,“哎呀,我倒忘了!您要我什么时候抓小巫婆?”

“哪个小巫婆?”

“就是您知道的那个吉卜赛姑娘呀!她不顾教会禁令,每天到圣母院门前跳舞。她有一只被魔鬼附体的山羊,长着魔鬼般的两只角,会认字写字,和皮卡特里克斯一样,会做算术。单凭这只羊,就可以把所有吉卜赛人绞死。诉讼已准备好了,马上就可以办,您说吧!凭良心讲,这个街头舞女长得很漂亮!有一双最美丽的黑眼睛!就像两颗埃及宝石!什么时候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