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虽然从来没进过窑子,却觉得那处的情景大概也不过于此。她怕眼睛瞎,赶紧侧身避开。
那胡姬见有外人,也觉得不好意思,夺了韦敬手中的纱裹着娇躯,匆匆忙忙跑走了。
丹菲听她一路铃铛叮咚响着远去,也急忙埋头想走开。
不料刚迈出两步,就被韦敬堵住了。
上次孔华珍一事,韦敬逃得快。时候为了孔华珍的名声,崔景钰也没有去寻过韦敬的麻烦。崔景钰这人,芝麻大的小仇都会记你八十年的。可韦敬大概人傻胆大,还真以为崔景钰吃了这个哑巴亏了。他不但大摇大摆地在崔景钰眼前晃,还甚至拿孔华珍离京的事嘲弄过崔景钰。在丹菲看来,这人就是在找死。
而真因那事不了了之,韦敬也没将丹菲放在眼里。他事后常来见韦皇后,次次都要见到丹菲。丹菲面色沉静,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韦敬便当是崔景钰已经将她打点过了,让她闭了嘴。
所以此刻丹菲被拦住,也只是从容不迫地后退了一步,欠身道:“世子,奴还需为皇后办事,请世子行个方便。”
韦敬喝得半醉,又服了丹药,看着丹菲的眼神有些不对。他笑嘻嘻地伸手去摸丹菲的脸,道:“那日真是可惜了……崔景钰若晚来一点,我就能尝到你的滋味了……”
丹菲恶心地别开脸,“世子醉了。奴唤您的侍从扶您进屋去。”
“有了你,我还要什么旁人。”韦敬扣住了丹菲的手,另一只手去搂丹菲的腰,带着酒气的呼吸直喷她脸上。。
丹菲顿时大怒,强忍着挥拳的冲动,使劲挣扎。
“还在生气呢?”韦敬纠缠不放,“你跟我来。这次我定会让你知道我的好……”
丹菲手中捏着一支短簪,正准备朝他穴位上扎去。
突然一个大如海碗的雪球自外面飞过来,砰地一声砸在韦敬脸上。只听鼻骨咔嚓脆响,韦敬惨叫着跌倒在地。
“……”丹菲收回了簪子,“哎呀呀,世子您没事吧。”
她一脸慌张地去扶韦敬,顺便在他腿上狠狠踩了几脚。韦敬嗷嗷惨叫,鼻血长流,惨不忍睹。
“世子,奴略通医理,让奴给您看看。”丹菲伸手,又在他断鼻处用力摁了摁。韦敬又是一阵惨叫,满地打滚。
管事一边将韦敬扶起来,一边大喝道:“何人打伤了世子!”
“带着孩子玩,一时失手。”崔景钰漫不经心地说着,从林中走了出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是安乐公主的长子武小郎以及他的几个玩伴。男孩子手中都捏着雪球,见韦敬受伤了,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的。
武小郎还嘲道:“韦表舅也太不经了,一个雪球就能砸倒。我将来可要上战场,杀突厥狗,让表舅好生瞧瞧!”
韦敬气得火冒三丈,却不敢得罪这个小祖宗,想骂崔景钰,偏偏伤在脸上,一说话就疼。他一脸鲜血,疼得泪流满面,只好狠狠朝崔景钰比划了一个手势,被奴仆们扶走了。
崔景钰打发走了孩子们,走到了廊下。他拍了拍肩上的积雪,面色平静,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多谢。”丹菲朝他一福。
崔景钰道:“韦敬轻薄宫婢并不是头一回,你若不想被韦皇后赐给他做妾,日后见了他就远远避开。”
丹菲不屑冷笑,“要我做妾,也要他有这个福气消受才是。”
崔景钰垂目看着地上的血,道:“你那日没有对我说实话。”
丹菲一愣。她当时只提了韦敬将她丢入水中,确实没提韦敬轻薄她的事。一来是韦敬当时也没来得及动手,二是此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也实在太难以启齿了一点。
崔景钰都知道为孔华珍遮掩,怎么到了她这里,却脑子少根筋,不把她当女人了?
丹菲没好气道:“这事有什么好值得到处宣讲的?我纵使只是个宫婢,也有几分薄面要顾忌吧。”
崔景钰一脸不悦地看着她,沉默片刻,方肃声道:“你身负重任,一举一动都牵扯甚多,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丹菲恼羞,红着脸道:“他不过是言语上调戏了我一番罢了。况且我就看不出来这事有多重要。再说他也是个怂货,有心无胆,不也没敢碰孔娘子么?”
“此事同她有什么关系?”崔景钰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丹菲忙摆了摆手,“我的错。我不该提她。”
崔景钰愣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盯着丹菲。
“干吗?”丹菲回盯着他,“你今天好奇怪。有什么话就说呀!”
“没什么。”崔景钰移开了视线,又恢复了清冷的神色,“你觉得我……”
“什么?”
“算了。”崔景钰转身走。
“到底要说什么呀?”丹菲惨叫,“喂,话别说一半就走呀!你这什么毛病?”
“我不叫喂!”崔景钰扭头瞪了她一眼。
恰好这时有几个女郎嬉笑着走过来,一见崔景钰,立刻热情地围了过去。
丹菲没辙,只好走了。
崔景钰置身温香软玉之中,英俊的脸上带敷衍的冷笑,眼里满是不耐烦。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要他陪她们去垂钓。崔景钰不置可否,低垂着眼,目光却是随着丹菲孤单的背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