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天晴,碧空万里。
冬日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周身都泛着一股惬意。
韦敬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随从,冷着脸跳下了马,大步走进院中。崔家的管事陪着笑迎上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崔景钰,给老子滚出来!”韦敬抬脚轰地将门踢开,里面传出一阵娇滴滴的惊叫声。
韦敬的脚抬在半空,一时愣住。
屋里布置清雅,坐着四五个容貌清丽的艳妆少女,俱都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崔景钰斜靠在凭几上,身边则坐着一个秀雅脱俗的女子。
韦敬一看到那个女子,难以置信道:“意如!”
薛意如朝他微微一笑,露出责备之意,“世子好大的火气,一来就吓着了我家小女郎。”
她容貌不算绝色,可神态语调,无意不透着一股久浸风尘的媚意。韦敬霎时骨酥体麻,气势软了下来。
“我的心肝命儿呀,”韦敬笑嘻嘻地拉着薛意如的手,道:“你可终于肯再见我了?我送给你的那副手执白玉莲,你可喜欢?。我知道你最讨厌我俗气,所以我不送你珠宝,送你一朵玉莲。”
薛如意笑着嗔道:“你那礼物太贵重,意娘消受不起呢。”
“消受得起!”韦敬忙道,“你就是我的观音菩萨,求你救救我吧……”
崔景钰在旁边听着觉得越发不堪,眉头轻轻一皱。
薛如意敏锐察觉,笑着把手抽了回来,道:“今日是崔四郎做东,将奴请来作陪呢。”
崔景钰方开口,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调,道:“前些日子不留神伤了世子,今日特意请了薛娘子做说客,像世子赔礼道歉。”
韦敬摸着还隐隐作痛的鼻子,冷笑道:“崔中书倒是知道投其所好呀。”
崔景钰勾唇一笑,“既是赔礼,自然要讨对方欢心。世子位高权重,想取悦你的人不知道多少,想必什么法子都用尽了。若不使点巧出来,如何显得我的诚意?”
他的语气虽然依旧冷冰冰的,可说词却确实充满讨好之意。能让高高在上的崔景钰俯身低头,韦敬顿觉扬眉吐气,鼻子的疼痛便不算得什么了。
薛如意凑近他,吐气如兰道,“世子气量大,何必为了那点小事置气这么久?今日崔郎还带来了好酒,你们饮酒作诗,奴给你们唱支曲儿吧。”
崔景钰亦道:“之前实是无心,确实是在陪武家小世子玩耍。”
美人都说到这份上,韦敬也只得见好就收。
“世子,请!”崔景钰斟上了酒,微微一笑。
韦敬闻着酒香,听着自己思慕已久的花娘低声吟唱,心想崔景钰为了赔罪,连薛如意这等寻常都请不动的娘子都请来了,可见真是有心。
他便越发觉得这崔景钰也不过如此,装得像个汉子,实际上还不是个怂货。未婚妻被调戏了,他也只敢朝自己扔个雪球罢了。
想到此,韦敬越发得意,眼露轻蔑之色,同崔景钰推杯换盏起来。
薛如意立刻让手下小女郎们招呼着韦敬的随从,一群男人吃吃喝喝,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两个时辰过后,屋内的男人们大都已喝得东倒西歪,睡死过去。有些人则抱着小女郎,转去别的厢房,快活了起来。
崔景钰斜靠在窗下,闭着眼睛,嘴唇湿润,白玉似的脸颊上泛着红晕。他这一副醉酒之态,足可以让人好生写几首诗了。
通往隔壁的门打开,薛意如披散着头发,露着雪白的香肩,轻轻走了出来。她背后,韦敬正光着身子倒在被褥里,睡得如同死猪。
崔景钰睁开眼,眸光清澈,不带半分醉意。
“成了?”
“成了?”薛意如在他身边坐下,深深看着他,“我给他闻了那药,他便什么都说了。”
“如何?”崔景钰对她露出来的雪肌视若无睹,漠然道。
薛意如眼色暗了暗,道:“他没说信的内容,只说信是一个叫阿苒,或是阿然的女子写的。”
崔景钰眼中有光闪过,挑眉一笑,“你问他如何解密了?”
薛意如点头,“他说,那个女子随身带着一卷金刚经。”
“金刚经?”崔景钰微微皱眉,“哪一版的金刚经?”
薛意如摇头,“他没说完,就睡死过去了。对不起,郎君,我……”
崔景钰把手一挥,“你已做得很好了,谢谢!”
薛意如苦笑,“您要走了么?”
崔景钰整着衣衫,点了点头,“今日有劳你了。我知道你很厌恶韦敬……”
薛意如幽幽一笑,“奴就是个倚门卖笑的娼妓,那些王孙公子都是奴的衣食父母,奴哪有厌恶他们的资本?”
她望向窗外的雪景,“当年的雪比这还大呢。是郎君将快冻死的奴自雪地里救回来的。奴的命都是您的,为您做这一点小事,又算什么?我只求……”
“什么?”崔景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