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各地州上一般都只允许有预备役士兵七千,各郡的太守又能保留常备军三千左右。实际上,刺史的权利甚至远不及下辖的太守。因为每两到三个州就有一座龙城由亲王负责坐镇,他们有权调遣刺史,甚至向朝廷上书更换。当然如果亲王手中哪个州北外地攻破,像建新王,帝室回直接派遣中央军抓捕论罪。
洛州、司州、齐州、颍州由镐京直辖,也就是皇帝亲自管理。不过说是这么说,洛州的刺史算是换得最勤,这里被称作三山四水之地,又是西南北交通要道,特别是南边,一般都选择从洛州过境。所以往往这里油水巨大,被朝中望族把持,好几任刺史下马都是被牵连进谋反案中。每次从这里抄家,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江安命人奉来茶水,自己先饮了一口道:“刺史大人新来,却不知我洛州之难啊!”
沈乐眉头一跳笑着道:“愿闻其详!”
江安极不礼貌地咂了咂嘴,低声道:“洛州乃是前朝兴旺之地,我大乾开国时曾将这里付之一炬,后来又心有不忍,遂准许遗老遗少们居住。这些遗老遗少,一个个横行乡里,欺男霸女,还专门排挤我们这些外迁进来的家族。”
沈乐眉头一跳:“等等!你们……是指哪些人?”
江安憨厚地笑了笑:“刺史大人不知,我等都是外来之民,昔年战乱平壤,北地氏族多有南下。我等也就因此来到洛州,安家落户。只是原来这里的遗老遗少极为霸道,仗着沆瀣一气,怂恿乡民孤立我等。后来我等氏族人才辈出,才在洛州官场有了一席之地。”
他说的恳切,眼神真挚,只是沈乐也是见过不少老油子,洛州之事也有所耳闻。昔年朝廷不放心洛州的遗老遗少,所以迁了些世家进来监视其行为。可惜这么一来二去,镐京的掌控力越来越弱,当地世家也成了气候。
沈乐点了点头:“你放心,既然本官做了洛州刺史自然会秉公处理。上任刺史不是前些日子才被查抄,怎么如今仆役丫鬟俱全?”
江安谄媚地说道:“大人,这些都是我等官绅的一点心意,听闻镐京派人递来的官文。我们特地备好了一切,免得大人烦劳。大人不知今晚可有闲暇,我们特地备下一桌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沈乐眉头紧皱:“这些仆役毛手毛脚,我用不惯,你把他们送还原处。这次我皇命在身,还要扶太后陵寝返回故里,明日早晨,所有城中官吏必须到场送灵。饮宴之事再说吧,对了从今以后,刺史府防卫由银龙军接手,五日后我返回洛城,希望洛州各地太守、各级官员悉数到场。这番事故还劳烦江别驾通报。”
江安脸色微变道:“大人初到洛城,怎么还要如此劳顿,不如我派人替大人去送还陵寝……”
“住嘴!江别驾,这可是太后陵寝,怎可怠慢,我给你交代的事情,请你派人通报,不要误了时辰!”沈乐眼睛一瞪,怒道。
寒浊赶紧补场:“主公息怒,主公息怒,江别驾也是体谅主公身体。”说着他还给江安使了个眼色。
江安赶紧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下官这就去办!”说完赶紧离开。在他身后,沈乐重重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寒浊等江安走后,笑着道:“主公这记下马威也不知道能不能敲山震虎。”
沈乐叹了口气,无奈道:“但愿能吧,太后下诏让我在洛州阔建银龙军,现在镐京那边一时半会也分不出个高低。也罢,钱思,你这些日子在城中多通过打探消息,不要吝惜财货”
“好,等大人回来,我会探出洛州所有消息。”钱思应道。士农工商,商人虽然在末位,地位低下,但是却是市井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需要知道各地货价,缺补,还有各国行情,这些也算是看家本领。特别是走南闯北的行商,几乎是当时主要民间流言来源。
今日只是在洛城暂歇,先将财货囤积到刺史府。沈乐门下门客与银龙军将领共聚一堂,商议要事。
文谢先禀报道:“老爷,府中奴婢都已经换成咱们自己人,各处房间收拾停当,只是值守的军士都是州兵,咱们女眷不少,怕是有些不方便。”
“嗯,潘龙姜封刘宏,你三人带五百银龙军换下州兵,每晚轮流换岗,守卫刺史府安全。银霜引兵一千在城外寻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建营驻寨,并在城中广招兵丁,以备扩军之用,凡军需粮秣由洛州供给,我会给你拟个刺史府公文。”
“是!”四人领命而去。
“皇甫延、凌灰带兵三千随我护送太后棺椁归乡。“
“是!”两人应道。
“寒浊先生且在府中代我应付诸事,多打探镐京方向的消息,如有变故,速派快马报知我!”
“主公放心。”
安排周全,沈乐在屋中歇了一晚,到底是新婚佳人,恩爱缠绵是不免的。如今娥须也在城中,王腾夫妇另外找了一处馆驿住下,沈乐诸事未定,沈玥便也先由娥须带着。只是这丫头近来与雪儿、司琴的关系越发好了。司琴到底还只是十来岁的姑娘,与玥儿经常姐妹相称,性子也开朗许多。
叶夕特意派了贴身丫鬟去服侍南春儿,她想着到底是一国皇妃总要尊贵些,两人倒也投机,一来二去也熟识许多。
第二天一早,沈乐点了兵,特意让姬家人从城中扶棺出行,恰好此时冰天雪地,短时间内不必担忧尸体腐坏。大门口只有江别驾带着稀稀落落的几人迎候。
见到沈乐车马过来,他们只是微微行礼,对于太后陵寝丝毫没有敬畏之意。沈乐脸色难看,不过还是忍住心中怒意,笑着道:“江别驾来的好早,怎么城中诸公还未醒吗?”
江安眉开眼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昨晚大人不在,大家伙饮宴甚欢,所以可能迟了些。请大人恕罪!“嘴上这样说着,他眼睛中充满了得意。
沈乐心中怒意起来,不过他强压怒火淡淡地道:“无事,本将本想乘此机会见见他们,不过也罢,那有缘再说吧!江别驾,这洛州之事就暂时交给你了。“
江安笑着道:“大人尽管去,下官自会料理妥当。”他神色中的傲慢,昭然若揭,不过也难怪,沈乐今年双九,何其年轻,就做了他的上官。
此话说完,沈乐骑着白泽引兵而去,他不着急,很多事还没落尘埃,现在也不是收拾洛州官场的时候。只要银龙军还在手中,暂时这些洛州世家翻不起什么风浪。
姬仲骑马来到沈乐身侧,笑着道:“大人好大胆子竟然刚来洛州就与这满城权贵结怨。”
沈乐笑了笑道:“怎么?”
姬仲正色道:“大人不知啊,当年朝廷虽然赦免了我前朝之人,允许我们回归洛州故土生存,可是却不许我们做官。所以我等历代只得行商谋生。为了监视我们,朝廷又迁来了八户外姓,扶持他们掌控洛州局势。”
“可惜这些外姓人彼此争斗,最后只剩下四家,分别是江、胡、曾、杨。江家历代把控洛州最高权柄,而洛城是他们的大本营,从前从刺史到府中的衙役,基本都是江家的人。曾家历代掌控全州军权,他们族中之人从军者甚多,哪怕是江家也不敢轻易得罪。”
“杨家掌控水路通道,他们不当官不从军,却与整个洛州的豪强悍匪勾结,专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但凡有私人想要过洛州,那也得给他们上贡。地方百姓每年也要对他们上贡,否则就是藐视杨家,地方上的地痞流氓就会去人家家中闹事,逼得别人卖儿卖女。”
“还有这等事?难道镐京对此就不闻不问?”沈乐怒了,洛州距离镐京不过一天路程,如此匪类聚集,竟然还能在此立足数百年。
姬仲苦涩道:“大人高估了镐京的掌控力,据说数十年前,政令不出司州那是出了名的。皇帝要么忙于享乐,要么正日与诸侯们你争我斗,搞些什么会盟。谁看得见底层人的悲苦。就是像先帝这样励精图治的皇帝,做事也得分轻重缓急,洛州这些各土霸王,不过是肘腋之患。”
沈乐叹了口气:“你再说说胡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