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在永盛道上,只有陈松寒不时地东瞧西望,大道上人流涌动,推着小车,骑着高马的都走在道路正中间,两旁的各家铺子都有人出来吆喝生意。
不远处有三人在街头杂耍,一男子手中拿着两个用线连着的火球,那根丝线也被火给点着。男子站在两人肩上,将那火球舞的如同火烧云一般,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人在看。
一家有着十几间店面大小的酒楼,从门外就能瞧见里面正在大摆戏台,台下摆了好几十张太师椅,台上站着一人红脸长须,手持关刀,想必是在唱武圣老爷的戏。
卫玠瞧着了陈松寒的心思,说道:“陈公子,这家盛仙楼的唱戏班子不太出彩,若这几天有空时,书生带你去个好地方瞧瞧。”
陈松寒把心思收了回来,双眼只是看路,说道:“不用的卫公子,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瞧个稀奇而已。对了,卫公子,刚才守城那将军为何叫你玄生?”
卫玠说道:“书生对玄学浅薄处略有探究,一些志同道合的友人爱好戏称书生为卫玄。”
陈松寒对玄学所知不多,依稀只能想起那句‘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便问道:“何为玄学?”
卫玠看向陈松寒,说道:“陈公子当以为何是?”
陈松寒有些难堪道:“莫非是风水,神鬼一说?”
卫玠笑道:“这可不浅薄了些,只是那些江湖郎中用来的打着的幌子罢了。所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陈公子是否有听过此言?”
陈松寒点头,卫玠又说道:“有人认为‘天下万物皆以有为生,有之所始,以无为本。’有人认为‘夫至无者无以能生,故始生者自生也’。无生有,有还无,归类来说便是贵无崇有之论,也是天人,自然之学。”
陈松寒好似茅塞顿开般点了点头,其实也没听大明白,便说道:“卫公子,那我以后也便叫你玄生了,你叫我陈松寒便是。”
卫玠对他笑了笑,表示认同。王淮明一下从两人中走出,大步往右前方而去,两人没有跟上,陈松寒见他走到一处巷子口,那里有一位花甲之龄的老婆婆坐在地上,守着身前放着的几苗蒜头。
王淮明在老婆婆身前蹲下,轻声开口道:“许婆婆,今天来晚了些,我把钱给你。”
老婆婆颤巍巍的从王淮明手中接过那十文钱,放进兜里,脸上有些愠怒之色,不满道:“王公子怎么这会才来,老太婆在这蹲的起不了身已经。”
王淮明笑着赔罪道:“前两日有事不在城内,小生扶你起来。”把她扶起身后,那老婆婆嘴里又念叨了几句,王淮明只是笑着,不与她绊嘴。
陈松寒与卫玠往王淮明处走去,王淮明与那老婆婆道别,也朝着几人走来。
卫玠没等他走近,便开口笑道:“你天天来这里买她的菜,这老太婆总是不给你留面子,你倒是还能坚持。”
陈松寒看着王淮明手中提着的几苗蒜头,颜色都已泛黄,估摸是放了有一阵子,“淮明,刚才在你屋子里我见着地上不是还有好些蒜苗嘛,你这买了放回去又有何用?”
王淮明看着手中的几苗蒜头,对陈松寒说道:“这许婆婆有个孩子好赌,已经快七十的年龄还出来帮人卖菜,一天只挣十文钱,为了帮她孩儿还债。”
陈松寒再看向那位老婆婆,见她仍靠在巷口墙边,双眼愣愣地瞧着另一边巷口,到了这个年龄,双膝已承受不了身体的分量。
大概是在等她孩子吧,陈松寒这样想着。
王淮明与他瞧着一个方向,慢慢说道:“人命有定数,因果有变数,改变不了大命运,但可尝试扭动小因果,我天天能帮着这老婆婆一些,她日子也许就要好过些。”
卫玠开口道:“这就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了,淮明行善却不求报,书生是做不了的。”
王淮明回道:“为恶而畏人知,恶中尤有善路;为善而急人知,善处即是恶根。”
卫玠忽然看向北边,见着似乎有人追逐,说道:“好像那老太婆儿子来了,身后还跟着人。”
在永盛道往北的另一端,有一人在人流中逆流而上,还不时将路上的行人推到另一边,方便他跑的要快些。而在他身后也跟着五六人,个个手里拿着木棒铁棍,有一人甚至提着一张木凳,冲在最前面,只听他大喊道:“许癞皮!你再给老子跑!你娘就在前面,让老子抓着,当你娘的面也要把你爪子废了!”
冲在最前方的那人慢慢止步,追他的一行人也停在了原地,他慢慢回过身,低着头朝着那几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