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送暖入屠苏,又是一年春好处。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陈松寒就带着玲珑心下了山。
本来他们五人私下商议时,应该是由姜来雪陪着陈松寒去村子里的。
但最后几人耐不住玲珑心死磨硬泡,在答应陈松寒的三不准后,终于是得到了陈松寒的许可。
两人闲庭信步般走在大路上,花了半个时辰,才远远的看到了那座胜南亭。
陈松寒停下步来,看着如今要矮自己一个头的玲珑心,问道:“你说说,我们之前说好的三不准是哪三不准。”
玲珑心嘴角一撇,双手环胸,不满道:“一不准惹是生非,二不准无理取闹,三不准想买啥就买啥!”
说完还鼓着嘴,气呼呼地盯着陈松寒。
陈松寒笑了笑,吃了瘪,本以为这丫头早就把说好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过玲珑心可不管这么多,当下待在原地,一动不动,表示抗议。
陈松寒两步走到大路一边,折下一朵淡妆细抹,尚未完全开放的菊花,别在绾着双丫髻的玲珑心耳边。
玲珑心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闭紧嘴巴,鼓起腮帮,一个人朝着胜南村走去。
陈松寒深感无奈,这丫头翻书时一页翻不动,翻脸时又没人看得懂。
哀叹一声,小跑跟了上去。
晨曦初露,加上刚过完新年,此时胜南村正街两旁只有一些从山中赶来卖菜的人家,刚开始摆摊。
两人走在街上,陈松寒心头一紧,因为马上就要走过那家灯笼店。
倒不是怕玲珑心会对那些个灯笼又起了心思,实在是那店里的店家陆接舆,太过高深莫测。
陈松寒私下也问过自家先生,而先生不过笑了笑,说了句算是个高人,便缄口不言。
由北向南,陆接舆的店子在正街上的右边,陈松寒便走在玲珑心的左边,半弯着腰。
直到走过那家店后,陈松寒才偷偷地瞄了一眼。
店铺还没开门,不过门前倒是站着一个人,不像是陆接舆。
陈松寒转过头来,松了口气,要是碰着那人,真不知道如何对付。
玲珑心瞧着了陈松寒的古怪,拉了下他衣袖,陈松寒低头笑了笑,是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
一抬头,迎面走来一人,陈松寒心知不妙,那人直说道:“陈兄!”
已经是避无可避,陈松寒强行抬出一丝笑容,拱手行礼,讪讪道:“陆先生。”
来人正是陆接舆,披头散发,不是平时那副发髻高束,书生意气的模样。
陆接舆走到陈松寒身前,说道:“陈兄,多日不见,如今是更加的气度不凡。”
陈松寒只得再次拱手,无奈道:“陆先生才是英雄本色。”
陆接舆笑道:“不知陈兄找我何事?现时辰尚早,不妨去我店里一叙。”
陈松寒一个这字还没完全说出口,陆接舆已经朝着正街左侧,自家的店子走去。叹罢,也只好跟着走了过去。
一旁的玲珑心对这人观感不好,便留在原地,等陈松寒便是。
两人直走到铺子门口,之前陈松寒所见,站在灯笼铺门口那人转过身来,笑望着迎面而来的两人。
陈松寒停下步来,神色呆滞。
眼前此人站在门槛前,单手负后,一身素袍无风而动。
美如冠玉,如圭如璧,那对俊逸飘神的长眉如同远山,上绘七彩色。
仙风道骨,陈松寒只想出这样一个词来。
陆接舆笑道:“我来介绍一下,乔子晋,算做是我的学生。”陈松寒点点头,陆接舆续道:“子晋,这位是先生的至交好友,陈松寒。”
有着一对彩眉的乔子晋拱手叫道:“陈先生。”
陈松寒的心情一时难以言表,只得应道:“乔先生叫我陈松寒便是。”
乔子晋一笑而应,陆接舆已经推开店铺大门,伸出左手,手心向上,示意陈松寒先进。
陈松寒两步走入其中,苦不堪言。
一直被自家先生教导礼仪之重,今天算是在这里学到了。
店子柜台前全是一片空处,乔子晋从另一边找来几张凳子,先递给了陈松寒,再递给了陆接舆。
陈松寒打死不愿先坐,直等到乔子晋再找到凳子后才跟着入座。
陆接舆说到:“陈兄,为何近来几过我店门前而不入,这让为兄多多少少有点心痛啊。”
陈松寒如坐针毡,但仍是笑道:“这不怕耽误陆先生做生意嘛。”
陆接舆脑袋微晃,笑道:“陈兄这未免太见外了,我这店里上一次卖出的灯笼,还是前年那位与陈兄同行的女子买下的,这簪子都还暂存在我这里了。”陆接舆从怀中拿出了那枚玉簪,在陈松寒眼前一晃,又收了回去。
陈松寒见他把姜来雪的饰品贴身携带,未免太过轻浮,当下也不接话。
陆接舆倒是显得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子晋来自安都城里的金滕书院,早年我教过他一些鼓瑟吹笙之事,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旁门小道,但他倒是一直记在心里,喊我一声先生。寒兄你是知道的,我并非妄自菲薄,自吹自擂之人,不过子晋跟我学了几年,那造诣可不一般,别人都说子晋的笙乐好比昆丘彩凤九天鸣,寒兄你可别不信,子晋,你给你陈先生吹一曲,免得他与外人道我吹牛。”
乔子晋静坐在凳上,两人只见他大袖一晃,一支巧夺天工,玲珑剔透的玉笙已被拿在手中。
陈松寒连忙站起身来,朝着陆接舆拱手说道:“陆先生,我家先生唤我下山乃有急事,得赶在正午前归山,就不劳烦乔先生奏乐给我这粗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