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回打探过几次，总算张武行事还有点分寸，并未泄露身份……殿下只当是遭了强徒劫暴，幸得我军营救，前后言辞中，对将军多有褒奖。”</p></p>

“如此甚善！要保得东海王殿下身体康健，要维护东海王殿下与幽州的亲密关系。这两桩任务，每一桩都很不容易，每一桩不能有纰漏。幸有元度能为我分忧，否则还真不知如何是好。”陆遥如释重负地颔首。他看了看方勤之，若有所思地道：“值此奸凶肆暴、幕府驰坠之际，东海王身边，不能无人辅佐……今后与殿下相关的种种事宜，全靠元度费心勉力了。”</p></p>

方勤之犹豫了片刻，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勤之愚钝，主公的意思是？”</p></p>

陆遥轻轻叩响案几，淡然道：“与东海王殿下一起被带来的，原本尚有幕府僚属数人。可惜彼辈养尊处优太久，肤脆体柔，不堪戎马劳苦，想必明日就会陆续暴疾而亡。东海王殿下便只能托付给元度一人，还望元度莫辞劳苦，也不要有任何顾忌，放手去做。”</p></p>

方勤之凛然躬身：“勤之明白了，主公放心！”</p></p>

******</p></p>

“这是将军第几次去找陆道明询问了？”冀州军帅帐中，薄盛双手抱肩，乜斜着眼，看着李恽。</p></p>

李恽往胡床上一坐：“第三次，这也是最后一次了！”</p></p>

“哦？这一次陆道明说了实话？”</p></p>

“这次……起初依旧敷衍。后来我说，以幽冀两军的密切联系，终究难以隐瞒机密，又主动斥退诸将，请他坦率直言。陆道明被我迫得无奈，总算说了几句实在话。据他所述，那陆俊其实并非东海王幕府使者，而是受石勒贼寇所命。石勒贼寇意欲与我军言和罢战，这才从俘虏里捡了这个陆道明的亲族，遣来传信。陆道明唯恐因此遭到清议攻诘，故而竭力隐瞒……”李恽将陆遥对他的言语一一转述了，最后道：“既如此，也算是个解释。我看，这事就这么罢了。”</p></p>

这些钩心斗角、揣摩人意的事，其实也不是李恽的擅长。说了完了这些，他虽觉得疲倦不堪，却也放下了心事，便将身躯向后倚靠，压得胡床嘎吱吱地响。</p></p>

却听身边薄盛咬牙切齿地道：“原来陆遥怎么说，你就怎么信咯？哈哈，重德，你对这吴郡小儿何其厚爱！”</p></p>

李恽皱起了眉头。倒不是计较薄盛言辞不逊……他与薄盛多年至交，知道这厮有羌胡血统，素来粗野无忌惯了……只是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突然间让他想起了很不愉快的往事。</p></p>

“老薄，道明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何必如此迫他？若是大家闹翻了，又要像在邺城时那般，厮杀一场么？”</p></p>

李恽所说的，乃是两年前乞活军在邺城的那场大火并。因为求索朝廷高官厚赐不得，乞活军大将田甄率军攻袭尚书右仆射、征北将军何郁，结果引发了乞活各部互相残杀。田甄、田兰、任祉、祁济等四名重将一夜之间战死，乞活六帅仅余二人，兵力十去六七，元气大损。</p></p>

听得李恽这般说，薄盛只是嘿嘿冷笑。</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