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雍澈低声道,“但是这去处不能听凌霜的,锦州城太远,若是路上颠簸,崩开心阳的伤口,那便麻烦得很了。”
梅清道:“这事依你,方才我已出去探过路,离此西南十余里有处村落,背靠闾山余脉,依傍大凌河水,景致不错,农户又少,是个养伤的好去处。”
雍澈点头道:“嗯,十来里路应该无妨,我一会儿再进城一趟,多备些伤药…”
“不用你去!”梅清道,“你方才去过,再去多买,容易惹人疑心,让阿修跑这一趟吧!”
修篁答应一声,便默然出屋上马,进城买药去了。他刚一出院,秋丛便向梅清问道:“大梅子,昨个儿郭黑子杀的毕竟是日本子,修东筠去没事吗?”
梅清淡然答道:“若是有事,早晚都会有事。我们要不相信朋友,要不杀了他求个心安,没有第三个稳妥的办法。”
梅清说了这话,秋丛、雍澈尽皆无语。等待中,时间似乎均被无限拉长,雍澈用照看郭心阳掩盖自己的焦虑,而秋丛只在后院套车,一套便是大半天。只有梅清喂马品茶,平和如常,因为他知道,他等的人终会回来。
临近晌午,院外终于传来一阵轻快的马蹄声,雍澈出屋远望,便看见那熟悉的眼镜泛着光,缓缓的向自己闪烁而来。
修篁将手中的药包抛给雍澈,微微一笑,胜过万语千言。
午间诸人简单吃了干粮,便在茅屋桌上留了书信银钱,又将郭心阳扶上马车,这才向西南方梅清所说的野村进发。
行不过一个钟头,虽尚不见人迹,却已闻犬吠,再行一二里地,零星的村户已在眼前。郭心阳躺在车上嘟囔道:“大梅子好风雅,选了个好地方!”
梅清在野村靠山处选了户人家,租下一间不大的茅屋,秋丛直说茅屋简陋,要寻瓦房,挨了梅清好一顿臭骂只得作罢。
安排妥当后一日无话,除了郭心阳卧榻养伤,余下四人整日只是舞文弄墨,饮酒品茶,偶尔拆招取乐。当日夤夜,诸人同眠于通铺大炕之上,郭心阳却突然梦魇起来,醒后长嚎不绝,浑身瑟瑟发抖,神色可怖之极。
如此折腾一夜,诸人均未得安眠,次日一早,雍澈为郭心阳诊过脉,知其无碍,想来只是初次杀人,当时因激愤无妨,此时心态渐平,难免想起当时惨象,因此心悸不已。
野村中并无郎中药贩,雍澈只得到后山自行采药,好在此处依山傍水,草木丰茂,不大会儿功夫,雍澈便找到了些柏子、酸枣,此二物药性中和,又有定神之效,雍澈知道吃不出差错,这才回到村舍灶上煎好。
他端药甫一进屋,但见满室烟雾缭绕,不是炊烟柴火,却是有伤在身的郭心阳卧在榻上在抽烟卷。
“死狐狸你怎么添了这毛病!”雍澈喝道,“万里你们也不管他!”
梅清随口答道:“甭管他了,抽上烟,不抖不叫了,比你的药好使。”
雍澈心知在乡间烟叶常见,烟卷却是稀罕物,便向梅清问道:“这烟是哪来的?”
“那几个日本子身上揣着的,我和秋当时拾有用的东西都揣上了,谁曾想让这黑子得着了!”
雍澈瞧见郭心阳满面胡茬,吞云吐雾间眼神涣散,知道劝不住,便只得由他。<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