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澈再醒来早已日上三竿,他不像其他年轻人般贪睡,素来起得极早,只是昨天受了伤,长辈们见他虽无大碍,可终是气息不稳,脉象萦乱,是故雍继福给他喂了碗定神散,雍书给他推拿后又点了几处昏睡穴位。(看啦又看手机版)大人们合计着他车马劳顿后就中了这么一招,本意是让他多休息将养,这才用了双管齐下的法子,估计怎么不得睡到第二天晌午,不曾想雍澈虽看着单薄,可毕竟自幼习武,身体也算精健,兼着长辈们药用的不足,手法下的不重,是以提前几个时辰便已转醒。
雍澈起身抻了个懒腰,不想竟牵动伤处,尚略有痛楚,当下便不敢再动,就于榻上盘膝凝神,行了两圈父叔所传的运气法门,发现胸口发闷,这周身诸多要穴汇集于此,他又没甚功底可言,顿感气息行运滞涩。
他一门行医,最重调养,这雍澈更是年纪便养成了个不急功近利的性子,当下他也不慌乱,缓缓穿鞋下床,临了还不忘将床榻被褥叠的妥贴整齐,在屋内寻了热水,洗漱一番又梳过头发,这才穿上长衫马褂出了屋来。
刚踏出房门,只觉一阵香气袭人,雍澈寻香而去,发觉回廊转角处的杏花仿佛一夜之间便已初开,一阵春风自廊间穿过,竟吹落了几片花瓣。他伸手迎住几片,看看手中,又望望树上,自顾自的发起呆来。
回廊外,嘻嘻两声浅笑打断了雍澈流风落花下仰俯间的凝思。
“姑娘您是?”雍澈以他十多年来最快的动作握住手中花瓣藏到了身后,躬身向那笑声来处问道。
“澈少爷您醒啦!姑娘可不敢当,我是咱们宅子里的丫鬟,我叫碧云。”那姑娘和雍澈年岁相仿,看着他就像打量刚摘下的时令水果般新鲜。
雍澈被碧云瞧得浑身不自在,只得没话找话缓和尴尬,“姑娘芳名可是‘碧云天,黄叶地’之‘碧云’吗?”
碧云素手轻掩朱唇,又是嘻嘻笑了两声,“澈少爷您真逗,名字是老爷给取的,我又不识得字,哪里知道什么天啊地啊的。”
雍澈不敢直视于她,用余光偷瞄一眼,见她虽肤色微黑,却是身形袅娜,一双杏目,两片薄唇,生得倒也标致,虽不比奉天家中的三位妹妹,可就像仲春的山风一般,让人感受到那自然的活力。
他微一思索,故作正色道:“碧云天之碧云,虽有意境,可气象太大,不符姑娘气质。我不改二字之音,只在云字上加一草头,还是念个芸字,即有‘芸芸众生,孰不爱生’之禅理,也取‘芸草可以死复生’之雅意,姑娘以为如何?”
“澈少爷您净拿我逗乐子,谁会问一个丫鬟你的名字是哪个芸啊?是什么天啊地啊的那个云啊,还是什么生啊死啊的芸啊?”
“终究会有有心人问的。”说着,雍澈蹲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碧芸”二字。“呶,就是这么写的。”雍澈回过头来,却见碧芸站在身后,愣愣的看着自己,半晌没有说话。
雍澈又陷入了尴尬,好在一阵脚步声传来,雍书和雍世彪叔侄二人步入院子。看见雍澈,雍世彪快步走到他身前,“兄弟你醒了?可还难受吗?”
“谢世彪哥哥挂念,已无甚大碍了,只是胸口有些发闷,旁的倒没什么。”
雍书听见雍澈这话,本是舒了一口气,可他面上却不表露,仍是嗔道:“你个大笨蛋,左练右练,结果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来,真丢人!燕青拳很厉害吗?”
“三叔您哪的话,澈兄弟一路车马劳顿不说,他的心思不也都在那读书和瞧病上头吗。我这书念的就没他好,医术也定是没他高明不是?”雍世彪含笑道,“再者说,那燕青拳再厉害有甚用,还不是让您老人家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