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满月。

饥渴感就像不断扩散的癌细胞，在少年的骨髓里扎根，在血管中流淌，最后扩散至喉咙，转化为止不住的瘙痒。他挠着脖子，双眼略微充血，耳畔的嗡嗡作响不知是来自人群中麦克风的杂音，还是自己已经耳鸣了。

总之，今夜是满月。

他很想撕碎些什么……

2018年8月15日，东篱市某废弃工厂。

这里三年前便已停工，如今只有锈迹斑斑的空架子在杂草丛里吹夜风，人迹罕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是如此，但是另外四分之一，尤其在晚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此时夜色正浓，破旧的厂房里传来了吵闹的人声。几十根两指宽的新蜡烛插在旧蜡烛融化的残骸上，在厂房中央围出了一个直径7米左右的光圈。

三十多人站在圈外，或拿着酒瓶，或叼着香烟，无一不在起哄架秧子，而在圈内，一个瘦小的蜡黄脸正手握麦克风，露着一口大金牙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光临今晚的格斗之夜！这里是死神的领域，能说话的只有最硬的拳头。告诉我，你们喜欢鲜血吗！”

“喜欢！”

“你们喜欢碎肉吗！”

“喜欢！”

“你们喜欢头骨被钢筋敲碎的声音吗！”

“喜欢！！”

“这才是战斗的乐趣，而今晚，将有两个人在此为大家呈现一场血脉喷张，拳拳到肉的大厮杀！首先有请，我们的常胜之王，冷酷的俄罗斯杀人机器瓦涅科夫登场！”随着蜡黄脸左手一挥，人群就像红海遇到摩西分了开来。紧接着一个彪形巨汉走进圈内，他少说一米九，棕色的短发和络腮胡，身上只有一条紧身短裤裹着虬结且布满疤痕的肌肉。他身上的伤疤太密了，让第一次看到他的人在惊讶之余，不禁怀疑他可能和人以外的生物，譬如熊斗过。

涅瓦科夫走到圈中央，高举双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声。

观众跟着欢呼起来。

“而向这个擂台的王者发起挑战的人，将会出乎你们的意料。有请，今晚的挑战者登场！”

蜡黄脸向右边一指，阵阵嘘声响起，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少年。

少年大概十五六岁，刀削脸，黄种人的面孔上长着一对蓝眼珠，似乎是混血儿。他的个头刚够一米八，同样短裤加身包裹着精壮的身体，但和对面的俄罗斯人比起来就瘦太多了。

即便是自由格斗的门外汉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正规比赛是碰不到一块儿的，当然，假如这是正规比赛的话……

“每次开战前，我都要重申一点，这是生死之战！”

蜡黄脸环顾众人，言语间充满了戾气。他挥了挥手，一个混混模样的家伙走到场外，将腋下夹着的一卷东西往地上一扑。

那东西迅速展开——

是裹尸袋！

“战斗的赢家只有一个，而败者只配睡进袋子里，然后被拖出去喂猪！”蜡黄脸邪恶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在一片笑声中，他走到少年身旁，低声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叔叔们可不是闹着儿的，撕了生死状，赔你砸坏的那辆车还能囫囵着走出去，不然的话，”他看了看俄罗斯人，又看了看少年，“你喜欢哪种处理尸体的方法，沉海喂猪还是拿硫酸泡？”他本意吓唬少年，谁知对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还挂着讥诮的表情。

“有你哭的时候！”蜡黄脸重哼了一声。

少年斜眼望向那条裹尸袋，想到这些年来堆在东篱市海里和养猪场里的累累白骨，心中有些不悦，但并未显露出恐惧。

“你们南山会的地下格斗场只有这么次的裹尸袋吗？”少年一开口，便是挑衅之语。

蜡黄脸愣住了，阴沉沉道：“装你足够了。”

“但装他不够。”少年指向那个俄罗斯巨汉，“尺寸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