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邦建朔汉朝那一刻，皇帝刘邦起于贫寒，丞相萧何起于贫寒，三公六卿亦起于贫寒。</p>

纵然汉世讲究高门望族，但是所谓的高门望族，却是努力铸就，而非依赖天生。</p>

汝南郡望袁氏，四世三公，由袁良所创，袁良可是高门权贵？不是！</p>

庐江郡望周氏，世代京宦，由周荣所创，周荣可是高门权贵？不是！</p>

弘农郡望杨氏，世代不衰，由杨敞所创，杨敞可是高门权贵？不是！</p>

颍川郡望荀氏，八龙传承，由荀淑所创，荀淑可是高门权贵？不是！</p>

当然，庐江周氏，可借势汝南周氏；弘农杨氏，可借势先祖杨喜；颍川荀氏，可借助先祖荀况。</p>

然，这些借助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都是外活。</p>

尤其是颍川荀氏，号称传承秦丞相李斯老师荀况。但是荀淑的祖父辈，他甚至都已不姓荀，而是姓孙！也即是说，汉末名士荀彧，其祖父的祖父，其实姓孙不姓荀。但是，颍川荀氏，依旧往荀况身上靠！</p>

又譬如法正，法孝直，他们法家，都改姓法四五百年啦，一样往齐国王室田氏身上靠！</p>

这并不是说法正、荀淑冒称祖先，而是姓族大家，往往主动吸纳勋功人士，壮大门户。好似刘氏宗室，倘若哪一支脉数代贫寒，宗室族谱就不再记录其传承。然而，倘若刘氏后代，突然出现杰出人士，譬如刘表、刘焉、刘备等等，汉庭必然为他们重新续写族谱，引为汉室宗室支柱。这也是汉世族姓风俗之一。</p>

也即是说，倘若萧言未来荣登三公之位，萧氏族人必然也来验证萧言家族谱，引入萧何后嗣。所谓的兰陵萧氏，不就是这么兴起的吗？</p>

诚然，汉末是门阀政治。</p>

甲是门阀出身，能力值为40，乙是贫寒出身，能力值为70，则士族大抵乐意接纳甲，而轻视乙，徒令乙大呼门第歧视，寒士出路无门。</p>

甲是门阀出身，能力值为40，乙是贫寒出身，能力值为90，则士族必然乐意接纳乙，而劝退甲，另外为甲寻其他官职，为乙腾开道路。</p>

汉末社会，庶族寒士不是不能发家，而是相对于门阀士族，他们的仕途之路，更艰难，更辛苦。</p>

门阀士族一分力，庶民寒士十分力。就好比贾诩，凭借其无双智慧，爬过无数艰难险境，他一样能荣登三公之位。</p>

简而言之，士族轻贱大多数庶民同时，却也会高看庶民之中那些俊杰：不论袁氏周氏，往前数十代八代，谁家不是庶民啊？</p>

周瑜之于萧言，便是如此。</p>

不是周瑜看淡高门庶族，而是他看重萧言的才华，一如他看重鲁肃，一如他历史上看重吕蒙。</p>

</p>

鉴定萧言才华是否为真，究竟有几分，便是周瑜远来巢湖的目的之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p>

三艘游艇之所以与巢湖水军比拼水战技巧，便是周瑜在检验巢湖水军战斗力同时，估量萧言的帅军才能。至于周瑜所言“一观巢湖新景象”，则是他欲走访巢湖，获得第一手材料，观察萧言治民理政能力。</p>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p>

萧言心思敏捷，一瞬间想明白周瑜用意何在。</p>

不过，周瑜所求，何尝不是萧言所求？周瑜欲了解萧言真实能力，萧言亦想让周瑜为他打个分数，走出庶民望族局限，重新给自己定位。</p>

一念至此，萧言爽快答应周瑜：“八百里巢湖，公瑾欲观何方？”</p>

周瑜道：“巢湖上有施河，下游濡须河。我自施河而来，便去濡须河口附近走走吧？”</p>

“好。”萧言点头。</p>

随萧言离开之前，周瑜忽又与楚永副官说道：“阴陵无水，不能行舟。骤来巢湖，我这些亲兵欢喜异常，不禁一时技痒，与你们比拼摇船技术，以致弄翻巢湖六艘游艇。六艘游艇损失，我以后加倍赔偿，还请假军侯不要介怀。”</p>

“不敢介怀，是卑职练军无能！”假军侯垂头。这话虽对周瑜而说，却意在萧言。</p>

周瑜拍了拍假军侯的肩膀，呵呵笑道：“别小瞧我的亲兵哟！他们皆是历经数十次水战的精锐，你们仅仅训练一月，便能轻松击溃他们的话，天下可还有别人立足之地？”</p>

周瑜这话虽对楚永副官所说，其意却亦在萧言。他是在委婉劝谏萧言：巢湖水军表现差，是我亲兵太强，而不是假军侯无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