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从此觉得小妹就这么逐渐远离了家,可能就很难再回来了。那时候,我小学六年级不久就毕业了,但我心里迷失,照毕业照的时候我并不开心。说不出是妹妹的外出打工,还是因为又有好朋友转学,我确实感受到了一阵苦涩的味道。直到那个时候,我对家依旧没什么概念。
到镇上上初中的一开始,我还是一个人觉得有些孤单。直到有一次刮台风,在路上,顶着风雨、披着雨衣艰难骑着自行车王往家里赶回去的时候。我突然间就醒过来了真正的认识到了什么是家。我冒着风雨骑着自行车,就是为了一步步靠近她,我感觉我离开它很久了,那一刻我感觉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地认识到:我是有家的。
在此之前,我对家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断。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我真正的家。我早就抛弃了她,在那次外星人过访的时候我被带走了;在那场雷雨里我迷失了方向再也没跑回家过;在好友转学离开的时候我也跟着再次远离了她。但我现在却很高兴,我只想回到家去。
不过我渐渐地意识到,其实我回到了家。却是因为在外面遇到了更大的障碍和痛苦,是在学校里遭了白眼和嘲笑以后,遍体鳞伤地逃回家的。在当时,我也只是认识到了自己是有家的,但是并没有真正暖和起来。
上高一的时候,我才渐渐地对家有了一种难得的体恤。因为家里供我和大哥读书,对家里的经济造成了更大的压力。父母亲都过得很辛苦。那时候我虽然有家,但是那个家依旧是风雨飘摇的。
我小时候那几个和我要好的同学是知道的,我家连经济一般都算不上。因为直到我上大学前,我家里还是租在村里的。那是以前和我家交好的乡亲象征性地租给我们家的,没收房租。
高二,那时候大哥去上了私立高专院校。学费有点高,家里的经济又变得紧巴巴的。一天晚上,我母亲坐在电视机前做小工,我也跟着在一旁帮忙。那些小工,一件几分钱,一天要做上千件。
工作很琐碎,可是没做这些,家里就没有收入来源。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家就经常做手工活填补生活开支。几乎所有的手工活我和大哥都跟着母亲做过。
那天,我做着手工活,突然想到以后上大学的事,想跟着母亲商量要不要继续读下去。就向母亲问了一句。结果母亲表示,大学会让我去读的。还说我和大哥就像手心和手背,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都是会疼惜的。大哥有私立高专读,大学也会让我去读的,让我不用担心。我眼睛一酸,后面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小妹小时候也跟着做过一些手工活,后来出去打工,她就拿工资往家里贴补一些。
到了我上大学之后,小妹往家里贴补的工资就越来越少了。我很心疼她,从小就离家打工,却不得不往家里贴补一些。我无法给她一些实际上的帮助,始终觉得是家里亏欠她的,她没往家里贴补经济这件事,我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解脱感。
她从出生到离家的那段日子,是父母亲养大了她,她打工贴补就像是在偿还这个家对她的养育之恩一样,我觉得这些偿还也该够了。毕竟她受了很多苦,并没有像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样怎么享福。可就是这样的小妹,我还是没怎么和她亲近过。原先是因为她和我闹不愉快后,就很少和我一起玩了。后来她出外打工,我们接触就更少了。再往后,我是愧对她的。
直到高一那年寒假过后,小妹怎么说都不肯回家过年。母亲打电话催了好几次,才知道她不回家是因为跟着一个男的到他家过年了。母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我在那时候看着心紧紧地,憋得难受,却只能无奈地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安慰她。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看清了家的真实面貌。即便恩情尽了,那骨肉和灵魂还是牵扯着的。尤其小妹还是母亲生出来的。就像她之前说的,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就悄然无声地跟人跑了呢。。
这事之后,我觉得实在没什么脸面再留在家里了。我从小到大,至今也没为这个家做些什么。反而越发觉得自己欠家里更多的恩情,加上自己出来工作以后,自己能力的不足更让我羞耻于自己的模样。可是,最近老妈打电话还是在那里说。如果外面生活过不下去了,就回去帮她守着家。
可我一听,就更不是滋味了。以前守着家觉得苦,现在守着家,只有深深地愧疚。可这就是家,从来不拒绝家里的人。自己混得再惨再不济,也可以回去过平淡且安稳地生活。一想到这里,我就只是觉得;我爱上这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