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妻子脸上的神情一阵青一阵红,盛长桢又笑着哄道:“好了好了,别生气嘛,我说正经的,我是真不觉得这飞里黄能赢。”
“没道理啊。”张桂芬顺台阶就下,皱着鼻子说道,“赛程都过半了,飞里黄还排在第一呢!”
“一开始跑得太快,后面就会慢下来。”盛长桢轻笑着解释。
“这可是足足六里的赛程,那飞里黄的骑手是新人,不懂得合理分配体力,一开始就硬拼。
你看跟在他后面的那两个,体格并不比飞里黄差,现在虽然混在众人之中,后半场肯定会发力的。”
仿佛是在配合盛长桢的话,场中,片刻之前还遥遥领先的飞里黄,此时已经跑得越来越慢,原本七八个马身的领先优势,转眼间就缩小了一半。
张桂芬看得直发愣,不服气地问盛长桢:“相公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经验而已。”盛长桢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得张桂芬牙痒痒,赌气似的一撇头,不再理会他。
不知怎的,自从张桂芬有了身孕之后,脾气就越发喜怒无常了,盛长桢也是颇为无奈。
盛长桢只好又笑嘻嘻地凑过去,温言软语地安慰着,张桂芬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玩笑归玩笑,盛长桢可不敢让她真的动了气。
比赛还在进行,飞里黄已经颓势尽显,原本紧随其后的黑风追和卷毛青开始发力,争夺起了头名。
然而,就在两匹马即将决出胜负之时,却突然撞到了一起,黑风追和卷毛青齐齐倒地,还影响到了身后的几匹赛马,最后渔翁得利的,居然是一匹色泽暗淡、貌不惊人的灰马。
张桂芬啧啧称奇,盛长桢哈哈大笑:“世事真是难料啊!”
这就是比赛的魅力所在,无论事前怎么推算,总会有意外发生,否则的话,观众们只要比比纸面上的数据就行了,压根也用不着来看比赛了。
骑手牵着马领取奖金的同时,看台上已是骂声一片,赌马的马票落了一地,谁也没想到会爆出这么一个大冷门。
盛长桢大笑着对妻子说道:“咱们夫妻俩还真是相像,要是买马票,估计全都是输光的份。”
张桂芬不理他,又往前挪了挪,让自己的视野更加宽阔,全神贯注地欣赏着比赛。
虽然这开场的戏剧性转折让数以千计的赌徒们失望和愤怒,但这也只是一场垫场的比赛罢了,真正精彩激烈的赛事才刚刚开始。
听着隔壁欢呼雀跃的跺脚声,还有窗外传来的声浪,观赛的万余人似乎全都陷入了狂热之中。
汴京城百万军民,来此观赛的就有万人之多,每一百人里就有一个,这还只是联赛刚刚开始的景象。
盛长桢几乎可以预见,在不远的未来,汴京城庞大的市民阶层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会参与到这项赛事之中来,相关产业所吸引的财富,也将是一个让人惊骇的数字。
只有大型的城市,大量地人口和财富,才会产生有组织、日常化的比赛。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思想会变革,社会会变革,文化风俗也会有着相应的变化。文化和娱乐,越能普及到民众,就代表着社会的文明程度越高。
变革的潮流是无法抵挡的,等到海禁彻底废除后,工商业的发展将会突飞猛进,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庞大的新兴阶层,以及与之相匹配的社会文化、社会制度。
这是盛长桢所期待的,而且也正在潜移默化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