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长公主的丧礼(2 / 2)

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我有时候很想她可以给我分一点点,哪怕就是那么一点点,我就会很知足了。很多时候,我远远地看着她在父皇怀里幸福地撒娇,看着所有人都众星捧月的围着她,心里真的是嫉妒到了极点。

然而,如今,当她静静地躺在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里居然泛出一丝难以自抑的伤感,我在相州八年,终于可以放下童年的阴影,可以走出南宫平的华丽漩涡的时候,她居然就这样轻轻的走了,什么都带走了。

雨依旧在下,我跟着大队伍转到她的墓室不远处。

正当侍卫们想要打开墓室,将南宫平的棺椁放进去的时候,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李元清不理侍卫们和礼部官员的叫喊,快步走到南宫平的棺椁旁。

只见他手里拿着几卷画卷,冲着负责棺椁的侍卫冷声道:

“开棺!”

话音一落,众人炸开了锅,下葬当天开棺,及其不吉利。再说这下着大雨,开棺之后,雨水肯定会落进去。而且,都三个多月过去了,纵然尸身有寒冰和上等保鲜药物保护,那也肯定有部分腐烂了。

他居然要开棺?

礼部的那些官员和侍卫吓得声音打颤:

“王爷,这下葬当天开棺是不吉利的吗?再说这下着雨,万一淋着公主的尸身可如何是好?”

李元清却是不理,依旧冷着声音坚持:

“我说开棺,你们没听到?”说着冷冷会看那些人,接着道:

“那好,我自己动手。”

我侧头看着在我身边不远处的李月章,他也站不住了,走出了队伍,快步走到李元清身旁。

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然后示意侍卫拦着他,大声地呵斥:

“元清,你疯了吗?快跟我回去,别胡闹了。”

李元清却丝毫不为所动,还是冷冷地,不看任何人:

“我要再看看她,今天之后,我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来人呢?把相王绑走。接着给公主安葬。”

李月章说得气急败坏。

估计纵横官场这么多年,他都很少这么如此明显的将情绪显露出来。

李元清狠狠地踢了一脚那个侍卫。

棺椁终于吱呀地一声打开了,李元清蹲下身,眼睛死死地盯着里面飞,仿佛里面有绝世宝贝,画卷因为刚才殴斗的时候,滚到了地下,沾了很多泥水,他轻轻地用手揩去这些泥水,然后慢慢地将画卷放入棺椁,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让我分不清顺着他脸上流在棺椁面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他的眼泪。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他还是静静地看着棺椁内,贪婪地留恋着,似乎忘却了这漫天的雨,这肃穆的陵地,这满山的人,这千万道目光,仿佛此刻与他在一起的只有那个他心心念念在乎的人。

他居然爱南宫平如此之深。

那两卷画一定是他画给她的吧!

刚回到宫中,我前前后后听宫女们窃窃私语地偷偷谈论他们之间的好多事,心里想着又是一对才子佳人。可惜——

终于,时间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李元清才慢慢站起来,亲手推住棺椁。然后冲侍卫们点点头。

我在雨伞下,透过漫漫雨帘,看他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专注看着南宫平下葬的整个过程——忽然间,我好像不那么讨厌他了,那日他冷冷的推拒,害我差点掉下九尊台,我也不那么介意了。反而因为他的痴情有些感动。他定然是爱极了南宫平,否则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执意打开棺椁,要将那些画像放进去。少年的他是极骄傲的,可是如今,他对每一个人都是平静的,那眸子中仿佛是一湖墨兰的深不见底的湖水,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的波澜,我知道那是哀莫大于心死,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死在自己怀里,而无能为力,那是一种咋样的心伤。曾今,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孤零零地蹲在黑暗地地牢中,听侍卫用嘲笑谩骂地言语告诉我,母妃向父皇求情不成,在风雨中跪在太极殿门前,三日三夜水米不进,数度昏厥后,凄惨地死了。我疯了一般用尽全力捶打踢踹地牢的铁栏,反复命令恐吓谩骂守门的侍卫,要他们开门,可是他们像看疯子一般无动于衷。我终是累了,用双手抱住头,埋在膝盖处,跪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是的,无能为力,用尽了一切方法都办不到,只能在心里一刀刀凌迟自己。不同的是,我那是还是个孩子,我有发泄的机会,有仇恨的人,但是,他不同,他就是恨都找不到对象,因为南宫平死在了他自己的府上,下毒的人至今无从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