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p>
血光,来的是有些措不及防,不及到余付还没反应过来,皮卡祭祀就带着人过来了。</p>
随行的人中,自然有认得阿呆的,看到阿呆那掌心的“祭”字,脸上的神色,都是不约而同地呆了呆。</p>
“阿呆,居然是你!”</p>
皮卡祭祀的脸上,涌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咚咚的拐杖声,也是停了下来,佝偻的身子一阵颤抖,咳嗽声,倒是没能停下。</p>
血红的“祭”字,落入了余付的眼中,哪怕是他不懂这方面的东西,平日里跟着张叔耳濡目染的,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点。</p>
祭,就是祭品!</p>
这是要拿阿呆去当祭品啊!</p>
可自己才决定要把摊子传给他,这会儿就要被当成祭品了,愤怒之色,不断涌上了心头。</p>
张叔看出了他的不对,宽厚有力的手掌,落在了余付的肩上,那掌心的温度,令他也是微微回神,试探的语气,落在张叔身上:</p>
“真的,要祭祀了?”</p>
张叔沉默了一下,他又如何不知道余付对阿呆很是看重呢?</p>
连刚盘下不久的摊位都放心让阿呆管,这分明是想让阿呆在鱼市先站个脚啊。</p>
可祭祀之事,事关重大,哪怕他是鱼村抬得上脸面的人物,在这种时候,也绝对不会有人会站在他这一边。</p>
更何况……</p>
张叔暗叹一声,虽然很是艰难,但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每点一下,张叔只觉得自己的头,更是重了一分。</p>
“皮卡祭祀!”</p>
余付上前几步,很是恭敬地躬了躬身子,弯成了九十度,礼数方面,自然无可挑剔。</p>
皮卡转过头来,干涸的脸上,因为找到了祭品的关系,也是颇为和缓,他笑了笑,还带着浊黄的眼睛,却好像能够看透光明:</p>
“有什么事吗?余付。”</p>
余付咬了咬牙,虽然知道当街和祭祀冲突不是好事,但眼下情况,若是自己都不挺身而出的话,那阿呆成为祭品的事,可就板上钉钉了。</p>
他又看了眼在那低着头的阿呆,耷拉着的脑袋,小男孩很是沉默,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不舍得死,也求不了生。</p>
“真的确定了吗?阿呆真的没有其他机会了?”</p>
边说着,余付也是跪伏下来,硬汉的头,敲得是青砖瓷瓦,看的是一脸沟壑,望的是放人一马。</p>
皮卡祭祀的脸色,渐渐变了,变得极为低沉,就连本是晴朗的天,都是出现了一丝阴霾。</p>
“不用说了,”皮卡打断了他的话,就连搀扶的意思,都是没有:“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余付,鱼村呆的时间不短,你应该知道‘水覆盆,血引光’吧。”</p>
余付的身子都是一颤,嘴唇不停地嗡动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是跪伏一声,转身走了。</p>
留下被团团围住的阿呆,和欲言又止的张叔。</p>
嘴里头的话,打了千百个回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化作一声叹息,眼睁睁地看着阿呆被他们带走,还有皮卡祭祀的通知——</p>
三日后祭祖,告水之灵!</p>
…………</p>
噗!</p>
熊熊燃起的篝火,将周围的人群都给照亮,围着火堆载歌载舞的声音,将那远处的海浪,都是给遮掩了去,咚咚锵锵,锣鼓四起。</p>
鱼村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p>
张叔混迹在人群之中,脸上写着一抹感叹之色,周遭的人,载歌载舞,好不快活。</p>
他下意识的想掏出烟卷,但四下看了看,觉着在这儿抽怕是会影响到一些乡里乡亲的,于是寻了个角落,火红的烟丝,燃了起来。</p>
透过烟雾,他能够瞅到,那端坐在台子上,一脸无悲无喜的少年,脸庞上的稚气还未脱去,扣动的手指,显示出他的内心,并没有表面的那般平静。</p>
他又抽了一口,在人群中不断检索着,查探着平日里都是熟悉的身影,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心中便是一叹:</p>
“果然,是没来么……”</p>
转念一想,张叔也是说得过去,毕竟自己那么看重的人,平白无故给当了祭品,换了谁心里都是不好受的,不来看这一道,就当是眼不见为净吧。</p>
他心里叹着,眼瞅着那帮载歌载舞的人,心上却是平添了一股子凉,这些人不知道,载歌载舞的背后,撑起的是祭祖吗?</p>
知道,想来也是知道的。</p>
人群里头,倒也出现了个脸熟的面孔,张叔嘴角一掀,站起身子就是迎了上去,脸上的笑容,难能浮现。</p>
“江海,你倒是好久没出来蹦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