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李肇的伤心事(1 / 2)

 “太阳出来了呦,亮光光!哥哥喜欢妹呦,心坎上!妹要心上有哥哥啊,把那辫儿甩,只等哥哥……”车队里响起的歌声冲淡了行路的苦闷,潘延恩一众人已经在路上走了近两个时辰。因为早上的耽搁,所以不打算在路上休息,即便喝水吃饭也是边走边凑合。

李肇如今也在车队里,他原本就是要去洛阳的,跟着车队走要比孤身一人上路强上许多。车队里应该有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但是他是官身,早上的事情翻了篇后,车队里的几个管事便非常愿意与他结交,自然也就不会有其他的意见。

齐顺也在车队里,偷盗这种事原本就该移交本地的官府治罪,但也许是因为齐顺没有交代出为什么行窃,李肇又不忿自己帮助过的人恩将仇报,所以在小官爷的要求下,只能用条绳索捆住了绑在车架上,随着商队一同上路。听说李肇打算把他带到洛阳卫尉寺下狱,那里刑名高手众多,也许会有突破。

“驾驾驾!”白瓜催着马赶上几步路,追上潘延恩搭乘的车架,翻身下马。说来可笑,潘延恩勉强算活了两世,这马却是不会骑的。

“恩人,我这有两个饼,夹了肉的,你拿着吃!”白瓜从怀里掏出个包包,撵着车架,堆着满脸的笑,送到潘延恩手上。

潘延恩知道他是一番答谢之意,也不好推辞,只得双手接过来,道:“小道是举手之劳,钱管事莫要一直放在心上。”

“恩人哪里的话。你那举手之劳救的可是小人的一条命啊!我钱兰好要是连救命之恩都能放过,岂不是猪狗不如?恩人也别管事管事的作贱我,你就叫我钱兰好,不然白瓜也行,让我听着也舒坦。”钱兰好一脸真诚的道。

“兀那汉子,接住了!”旁边传来一声呼喝,白瓜顺声侧望,见着一个不大的黑影朝自己脸上撞来,下意识伸手一顺,接住一看,是一只荷叶包裹烤得金黄流油的肥鸡,扔鸡的人便是他最不喜欢的李肇。

白瓜心上怨愤不爽,拿着这鸡却不知如何处置。扔了吧,可惜。而且李肇是官,自古官字两个口,他要借事找茬,他这小小的商队管事哪里顶得住哦!

“嗨!堂堂六尺的汉子,哪来那么矫情?”李肇催着马到了潘延恩车架旁,劈头盖脸冲着白瓜就是一顿呵斥,“某家是错怪你了,某家对不住你!你要心里硌应,要打要杀都由你!要是你下不了手,那咱们就此揭过,这只鸡就是某家的赔礼。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兄弟!若有需要,只管招呼!”

白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这种爽朗的无赖,他是真招架不住。人家把话都摆明了,他到底是接呢还是接呢?

“我看李兵曹是真心赔礼,要不这事就过了吧?”潘延恩询问着冲钱兰好说道,李肇的性子虽然鲁莽,可是却很讨他喜欢,而且钱兰好在洛阳这条商路上混,有这么个人帮衬,对他以后非常有好处。

“什么兵曹不兵曹,小真人莫要用那些劳什子的东西来恶心人。打你接住咱的那一刀开始,你就是李肇的生死弟兄!”李肇说着话从马包里拿出个羊皮水袋,打开来一仰脖子喝上一口,转手交给潘延恩。潘延恩一闻,是酒,烈酒,也抱住喝上一口,接着又递给白瓜。白瓜脸皮抽动几下,最后还是接过来道:“好!今天就看恩人的脸面,我与你做了这兄弟!”说完一仰脖子,学着李肇那豪气的样子,一阵猛灌。这酒可是烈得不一般,李肇喝得多了自然能顶住,潘延恩因为喝得少也还能过去,唯有白瓜,被那酒呛得咳嗽连连,面红耳赤,惹得四周一片大笑,早上的阴霾终于在这笑声里没了踪影……

“兄弟我其实算来是个逃兵。”李肇上了车架和潘延恩吃着东西闲聊。白瓜回了他自己的队伍去操持杂事,马七儿骑着李肇的马,手里拿了只鸡腿,边啃边听闲话。

“哦!这怎么讲?”潘延恩接着话问道。

“嗯……哈……”李肇长吁一气,收拾了一下情绪,开口道:“我李家有兄弟四个,大哥李季,二哥李泉,三哥李现,我是老幺。加上我父亲李能生五个人都在都护府帐前听用。我们的上官是都护府的校尉大人牛楠知。父亲追随他有近二十年了,他待父亲如兄弟一般,对我们兄弟几个也以子侄相处。”李肇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让这痛快汉子的眼里竟然泛起了泪花,语音也掺了些哽咽,“一年前,都护府边塞处起了一次小叛乱,校尉大人领了军令前去平叛。他与我父亲各领一路兵马打算夹击敌军,谁知走漏了消息,叛军使了个空城计,把所有兵力聚集一起伏击了我父亲的队伍。结果是我父亲全军覆没,五百人只回来了十七个,我那三个哥哥连着父亲一起没了,尸首都没找到!”李肇双眼通红,人紧抿着嘴,咬着牙控制情绪。

潘延恩不知如何劝起,任何语言在这种伤心事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拍了拍李肇的肩膀,把那装酒的羊皮口袋递过去,却看见旁边的马七儿已经是泪流满面。他也想起了自己惨死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