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不意羽林豪杰梦,无钱无粮占山关(2)(1 / 2)

 吕经见羊杜已对博格和吕宫好感,生怕他不肯小住,不等酒宴结束,便向第一个回来的马弓手解囊,请他加急催回博格和吕宫。马弓推辞不了县老爷的钱,不敢怠慢,夜间就摸到地方。</p>

飞鸟急于编一伍百姓,像模像样地住进去,没空;吕宫坐地分赃,也忙。两人碰了碰头。飞鸟远比吕宫坚定,吕宫只好多多拜托,摸头小毛驴披星戴月地往奔。</p>

被请到县里的秀才连夜写上百份通告。天一亮,县里便派出的公差下乡张贴,村正保甲敲锣告捷,百姓、强人纷乱,喜笑惊愁尽皆化入世事百态。吕经和县中诸官吏虽然有条不紊地处理各事,却依然忙得焦头烂额。</p>

羊杜也不多加打扰,向更北的地方察看山势地貌去了。等次日夜晚,几有滚爬之态的吕宫回家,要见的人已经人去楼空。他听母亲安慰说,羊将军一两日后要回来给自己父亲定下驻地,立刻前屋丢鞋,后屋撩裹布,揭被上炕一长觉睡到天亮时分。</p>

他洗脸起床,开始坐在门廊处后悔,一直后悔到太阳高挂。</p>

他母亲看不得他抓耳挠腮,四处埋怨的样子,只好哄他说:“这黑师爷跑了,你干嘛不去帮帮你爹?你看他忙得,天不亮就走了。”吕宫在衙门里找了一遍,找不到几个人,只好又回到家里,摸本闲书乱翻。他母亲也不知道他看得什么书,只是靠过来说:“羊杜听说博格打仗打赢了,一口许诺个将军。你要是争气的话,人家也会看上你的。”</p>

吕宫却惦念大天二的小妾和分内的脏钱,心不在焉。</p>

他的一天这样过去。</p>

而同时,别人的一天也即将过去。</p>

地方小集上,吕经集中一部分小父母官。忙于讲话:“……春耕。凡是家里穷地,县里给种子,给农具,可这不是借贷,是要抽走耕播土地的三分之一。回去传达清楚,不是让你还钱,是要你多劳多得。种子是要播到地里的,不能少一个子,要说你没饭吃,那好。春耕以后有劳役,你出力气换饭吃……”</p>

山寨中。飞鸟,周行文等人则站到一堆堆低着头的土匪面前。他们等旁边的锅里煮的肉冒出浓浓的香气,就开始大声地吆喝:“谁要吃肉?只要你能举起面前的石锁,跟老子一起在这里屯兵,就有肉吃!”</p>

偏僻处,强人们推倒草棚乱窝。带上可以携带的东西,成群界队地往外赶。几天后随意一料,竟相当于邻县的半县老小。</p>

一个个聚义堂前,坐地的村霸黑恶象征性地拿出铜盆,当着众人的面放下去,然后拿出来,用白布擦干说:“从此,道上的事与我再无关系!”</p>

十余天后,羊杜从扶央县整顿完纪律,回来就看到别县看不到的景象。他只见得遍野都是组织起来的耕农起伏,心里也格外地激动。东风润泽,天空弯月也渐渐染上水气。它丰腴阔绰,已从一代佳人转为丰腴之妇,使得大地受此滋润。过境半日。如酥的小雨便已腥腥泛滥,润湿衣襟。</p>

然而,到县城时,迎接他的已不是吕经,而是一个面颊包骨,年龄于吕经不相上下的官员。</p>

他当即扯盘坐骑。以马鞭相指。喝问:“你是谁?吕县长呢?”官员笑出一颗半的牙齿和一个牙洞,大袖抡起。有模有样地说:“卑职陈昌平,现任曾阳县县长。吕县长已经获罪卸职。”</p>

羊杜不知为何,心里塞着一丝不满,又问:“你是郡里派来的?”</p>

老官又板板正正地说:“卑职是从州里来的。卑职原本就是朝廷发来补缺的官员,因地方纷乱而没有到任。”他摆一摆袖子,从旁边的小童手里拿了把油伞,贴到马首处为羊杜打上。羊杜反下马不是,进城不是,只好一手给他推掉,问他:“他犯了什么罪?”</p>

陈昌平说:“卑职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囤积大笔粮食的事。州里原本要带他受审,可上官带不走人,只好在牢狱里问他话。我呢,看他一家子也就他这个顶梁柱,也没有让他的家属搬出县衙!”</p>

羊杜下马,边走边问:“夏景棠和郡令都没有为他说话?”</p>

陈昌平说:“夏大人送来封信,让上头来的人通融、通融。可他已经调任,说不上什么话!”</p>

羊杜心里猛地一寒,立刻明白过来,这事是冲着夏景棠的,可那个粗人还不知道避嫌,写信来说情。他没有插手地方的权力,只是点头表示明白了,说:“此时,我会报给朝廷!”接着,他又问:“那个代理的县尉呢?”</p>

陈昌平连忙弓身,低声说:“我正要给将军大人说呢。郡里多次让我抓他。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他占据了土匪的山寨,威胁卑职,不会是谋反吧?”</p>

羊杜多多少少知道点他和吕经的关系,不排除这种可能,但还是觉得这位陈县长的“威胁”一词用得好笑,因而问他:“怎么威胁你的?”</p>

陈昌平说:“他带几个人进城,用马鞭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有胡作非为的地方,我就提走你的人头。唉,你没见到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要不是李县尉仗剑而出,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p>

羊杜反问:“那你怎么不趁机抓住他呢?”</p>

陈昌平抖着胡子说:“要是能抓住,会不抓吗?李县尉告诉我说,他就是让人抓,也没有人敢动手!”</p>

羊杜嘿然,问:“你不会是想向我借兵马吧?”</p>

陈昌平连忙埋头,说:“卑职怎敢劳动将军大人的兵马?倒是州里的上官们有这个意思,打算知会一声。”</p>

羊杜“噢”了一声,又说:“吕经的儿子还在县里吧?”</p>

陈昌平说:“今天还在,不过明天就不知道了。他全仗博格的凶恶,才敢不挪不动,不怕牵连,一旦知道将军下榻县里。还不连夜逃窜?”</p>

羊杜没好气地说:“反正你这个县长是不够格。哪有地方上的人事变动要军队给你撑腰?!”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奇怪地预感,觉得吕经的儿子很有可能是等着自己来,要当面为他父亲喊冤叫屈的,便飞一般地赶到县衙。</p>

县衙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因为外头繁忙而冷清了许多,少了衙役,因而也没有对来客地禀报。他大步走动,腿脚间惊到一片刚刚嫩黄一团的幼鸡,猛然间。鸡母咕咕奔到,撑开翅膀转了一圈。掩护唧唧乱鸣的小鸡撤退。</p>

转而,一个正和几个妇女说话的婆娘,晃动着一挂胸身,抖着胳膊跑来。她疑惑地看一看,发觉羊杜在看自己刚孵出来的小鸡,就疑惑不定地说:“这是刚打的鸡儿。要是将军想养,我给你逮俩。”</p>

羊杜身边的卫士狐假虎威地说:“大胆,这是我们羊大都督!”</p>

吕经的妻子上次没见着,一听自己的怀疑成真,先怯了三分。她试探着躬身,往前探手说:“老爷在牢里,找他去那就行了。”</p>

羊杜原本带有一些代为陈情的怜悯心,不想反成了多事,便略微沉默了一下,问她:“你没有什么要给我说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