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第二章 旌旗流转(1 / 2)

 第二章旌旗流转

(一)

是年三月,辛德拉国西北地方徘徊着好几组不请自来的异乡外客,南国辛德拉的夏天十分酷热,外国人都形容:"生蛋一淋到辛德拉人的汗水立刻就成了白煮蛋。"相对地冬天却显得凉爽,原野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市场堆满了水果与蔬菜。随处可见躺在树荫下午睡的小孩与水牛,比较起特兰与邱尔克的严冬,这里不禁令人联想到天堂尔园。

但是这些外国客人并非为了避寒才来此造访辛德拉,首先是一群戴面具的神秘骑兵团到处破坏村落,随即被辛德拉军追击,其后又有三万五千名邱尔克士兵出现。他们虽想掠夺,但假面兵团肆虐过后连一粒麦子也不剩,一时气愤邱尔克军竟放火焚烧村落后才离去。最后则是帕尔斯军,他们不同于先前的军队,毫无掠夺之意。

帕尔斯军将邱尔克军所遗弃的粮食分发给辛德拉的人民,得到粮食的民众高兴得向帕尔斯军挥手致意。不过这是有限度的,总不能将自己所属的部份也施舍出去。

"居然破坏得如此彻底,这哪是军队,简直就是强盗集团。"亚尔斯兰眺望大火肆虐过后的农田与村庄,对假面兵团的愤怒愈加升高。军队所到之处民众便要受苦,那军队和强盗的分界究竟为何呢?

另一方面,遭帕尔斯军与北风逐出故国的三万五千名邱尔克军至今尚未抓住幸运女神的裙角,他们为了追上假面兵团而行经辛德拉土地,然所到的每个城镇与村庄早已被假面兵团掠夺得一干二净,邱尔克军根本搜刮不到粮食与财宝,在得知逼退自己的帕尔斯军将粮食分发给民众之后更是气急败坏。

"狡猾的帕尔斯人,故意散粮给辛德拉农民想借此拉拢人心,也不想想那原本是我们的粮食啊!"此时新仇旧恨充斥军心,但邱尔克军却一筹莫展。三万五千人可谓兵力庞大,但由于武器与粮食不足,要发挥与人数相当的实力确实困难。更何况人数还在锐减当中,饥肠辘辘的士兵们对前途几乎不抱任何希望,遵守军纪的意志也变得薄弱,结果演变成五十人、一百人成群逃离军队去偷袭附近的城镇与村落获得温饱。

辛德拉的农民们并非一直处于挨打的局面,他们彼此守望相助以反击邱尔克士兵,就连上百名邱尔克士兵也敌不过上千名手持自制棍棒与长枪的农民。正被逼得走投无路之际,辛德拉的正规军也适时地赶到、围剿邱尔克士兵。侵略加上掠夺的怨气使得邱尔克士兵纵然投降也仅能以死谢罪,如此恶性循环之下,邱尔克军已损失了三千兵力。

"糟糕,再这样下去全军将会整个瓦解,必须想个办法才行。"以辛格为首的邱尔克军开始人心惶惶,考虑到最后决定占领某座城池作为藏身之地。只要有城墙与粮食,不仅能抵挡辛德拉军的攻击,也能与邱尔克本国和假面兵团取得联系。邱尔克军向来习惯藏匿于根据地,再以此处为据点展开活动。也许这是国都赫拉特的地形对他们心理所造成的影响吧。

辛格为重整全军秩序,逮捕了不满现状、企图结群脱队的上百名士兵并公开处刑。辛格向不敢吭声的军队下令表示不远处有个名为克特坎普拉的城市,三天内攻下此城作为根据地,否则邱尔克全军将会化为异国的尘土,永远都回不了赫拉特。

所剩不多的粮食也全部分发给整个军队,凡是在拿了粮食后打算逃离的人立即问斩,因此从将军、士官到士兵只有痛下"非生即死"的觉悟。

就这样,三万名视死如归的士兵前往攻打克特坎普拉城,城内有一万五千名士兵与五万百姓,他们紧闭城门,凭靠城墙,不动声色地静待国都乌莱优鲁援军的到来。尽管所采取的战术相当正确,然而视死如归的邱尔克军声势惊人。

城墙上弓箭如豪雨般朝地面的邱尔克士兵落下,邱尔克军以贴有山羊皮的盾牌抵御攻击,以斧头与锤子破坏城门。当城门裂出一条缝,辛德拉士兵立即从缝隙刺出长矛,战况相当激烈,邱尔克士兵则将阵亡的战友尸体当做盾牌不断前进,着魔似地继续摧毁城门。

就在第三天破晓之前,克特坎普拉城沦陷了。在紧依城墙等待援军的辛德拉军仍无法接受这项事实之际,他们已经完全败北。邱尔克军从损坏的城门侵入,不分士兵或百姓只要是辛德拉人一律格杀勿论。城主巴罗法尼将军身受四十余处刀伤阵亡,副城主纳瓦达与辛格比剑经过二十余回合的交战后遭到斩杀。

邱尔克军将二千名男女当做人质监禁进来,其余的人全赶出城外,三万邱尔克士兵也因此获得城池与粮食,得以养精蓄锐复仇雪恨。

辛格派遣使者通知假面兵团,令其前来与自己会合。

使者花了五天时间追上打前锋的假面兵团,在接获这个片面军令时,席尔梅斯怒不可抑。

特兰军的实力表现在能够活用骑马机动力的野战,他们不擅攻城,更遑论守城,因此席尔梅斯准备不断使用"袭如风、去如风"的战术好好玩弄辛德拉军一番,最后只要在旷野对决,将辛德拉军整个瓦解即可。

然而邱尔克军却派来使者要求跟他们"一起躲在克特坎普拉城里",席尔梅斯对此始料未及,而且更造成一大困扰。假面兵团按原订计划行动,成果斐然,因此席尔梅斯并不认为事到如今有变更计划的必要,更何况,席尔梅斯是邱尔克国王的客将,无需接受辛格将军的指使。

结果席尔梅斯决定不予理会辛格的命令,只不过事实上并非席尔梅斯想象的有如此简单。

假面兵团里只有五十名邱尔克人,他们是卡鲁哈纳国王直接指派担任军监的伊帕姆将军与其直属部下。军监即为卡鲁哈纳国王的dai理人,负责记录并报告假面兵团的功绩,但他们并不是副将也非参谋,无权穴手军队的指挥与统筹,卡鲁哈纳国王向席尔梅斯如此明白表示之后,席尔梅斯才愿意接受这群军监。

"小人毕竟不是小人。"

军监们的态度傲慢得令席尔梅斯禁不住低咕起来。他们狐假虎威,理所当然享用一半的物资,据说还将原本应该进贡给卡鲁哈纳国王的战利品中饱私囊。一位名叫布鲁汉的年轻部属如是报告道,他是服侍帕尔斯国王亚尔斯兰的吉姆沙将军之弟。

"军监们的为所欲为已成了我们特兰人的众矢之的。"布鲁汉句句属实。

"那群家伙的态度实在令人无法忍受,我们可不是邱尔克国王家臣下头的家臣啊。""他们连一块钱也没给,我们却要把战利品分一半给他们!""等着瞧,到时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特兰人如此交头接耳着。

掠夺而来的财物有一半将进贡卡鲁哈纳国王,这是当初的约定,特兰人虽然可以接受,但对方大摇大摆地只挑走"上好的一半",却连一句道谢也没有,实在很难一笑置之。这群军监在战况最激烈的当头总是待在后方,等到开始掠夺时便立刻凑上前越俎代疱。甚至比敌军辛德拉人更可恶。

"提到敌人,我现在仍然憎恨着那个亚尔斯兰吗?"席尔梅斯扪心自问。过去他的确恨亚尔斯兰,恨到光是杀了他也不足以泄愤,他甚至考虑过要拨光他的指甲、活剥他的皮,等他陷入奄奄一息的状态再拿去喂食猛兽。后来,事实证明亚尔斯兰并非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的亲生儿子,再加上席尔梅斯自身境遇的骤变,他的恨意顿时丧失了目标。

"那小子确实没有皇家的血统,所以他等于是个篡夺者,是僭王!我才是正统的王者,最有资格君临帕尔斯才对!"席尔梅斯的败笔就是在三年多以前认可了亚尔斯兰的王位继承权,虽不是公开亲口表示,但他让亚尔斯兰留在王都叶克巴达那,自己则远离祖国而去,因此酿成今天的结果。

"如果亚尔斯兰失政或实行暴政,我将是复兴国家的王者,而且在这之前应该会有其它机会吧。"正当席尔梅斯沉思之际,布鲁汉来到他的身边,告知有客人来访,语气显得不太情愿,因为这名客人就是邱尔克的军监伊帕姆。

(二)

"啊,伊帕姆卿,有何贵事竟劳您亲移尊驾呢?""因为我听到一些令我无法置若罔闻的消息,席尔梅斯殿下。"用语虽然毕恭毕敬,但伊帕姆的表情跟语气却十分傲慢,他认为席尔梅斯只不过是"国王的食客",而特兰人只是一群连吃饭都成问题的流亡民族。席尔梅斯一看见伊帕姆的平板脸跟狡诈的小眼睛就觉得反胃,真不明白卡鲁哈纳国王为什么会选这种人当军监。其实席尔梅斯也不难看出一二,卡鲁哈纳国王向来猜忌心强,他绝不希望部下能干而仅要求绝对的服从。

"听说辛格将军派遣使者来此。"

席尔梅斯点头后说明原委。

"请问伊帕姆卿意下如何?"

"容在下发表浅见吗?"

"请便。"

一段言不由衷的对谈之后,伊帕姆开始发表意见,正如席尔梅斯所料想的。此时席尔梅斯想起邱尔克宫廷内部的人物关系,记得辛格的胞妹应该是伊帕姆的妻子没错。

于是席尔梅斯明知故问:"您认为我们前往克特坎普拉城与邱尔克军会合有何军事上的意义呢?""无庸置疑的,两军会合将形成超过四万名士兵以上的庞大兵力,再以克特坎普拉城为据点耀武扬威一番,保证辛德拉国王会吓得全身发抖。"席尔梅斯保持缄默,而伊帕姆往前踏出一步不断主张会合,距离近得几乎可在银色的假面具上吹气。席尔梅斯虽让他大逞口舌之快,最后仍然断然拒绝。

"我不去克特坎普拉城。"

"什、您说什么?席尔梅斯殿下。"

"我说我不去,谁会怕一群躲在城内的特兰士兵,只要封锁四周通道,等待城内粮食用尽就够了,我席尔梅斯如果是辛德拉军的总帅一定会这么做。""!"

"然后等对方耐不住饥饿出城行动之际,再施以重重包围赶尽杀绝,辛德拉这个季节的气候逐日转热,闭城不出的条件也逐渐转为不利,如果你担心战友就应该派遣使者告知此事才对,要他尽快弃城逃回邱尔克。"伊帕姆重重地倒抽一口气。

"那么席尔梅斯殿下,您接着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问,当然是回邱尔克。"席尔梅斯肯定地回答,"劫掠辛德拉西北部的目的已经达成,我运用骑马之便,拖着辛德拉车绕了一大圈,现在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个国家了。"席尔梅斯站起身。

"如果辛格将军有意,大可继续死守克特坎普拉城。除非是直接由卡鲁哈纳国王下达的命令则另当别论,否则我们没有义务接受辛格将军单方面的指使。难道说邱尔克一介将军的片面指示会比国王的命令来得重要吗?"伊帕姆勉强挤出声音。

"你、你弃友军于不顾"

"友军?"

一道冷酷的目光透过假面具迎面射来,伊帕姆不禁往后退缩。席尔梅斯的怒斥声鞭打着伊帕姆。

"陷战友于不利还算是友军吗!?使者从敌人领土境内平安抵达这里,你想想这代表什么!""代表什么"

伊帕姆喃喃自语着,席尔梅斯已不理会他,径自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骑的同时一面大喊:"布鲁汉!多尔格!库特米修!"被点到名的三名干部立刻驱身赶到席尔梅斯面前单膝跪地,多尔格与库特米修虽年过半百,却是身经百战的勇者,深得士兵们的信赖。三人均戴着假面具,他们敬畏席尔梅斯的情景在伊帕姆眼中看来显得不可思议。

"立即拨营,感谢亲切的邱尔克将军帮辛德拉军找出我们的所在地。"席尔梅斯语毕,三人同时看向伊帕姆,伊帕姆打了一个寒颤,同时也领悟到席尔梅斯震怒的理由。只要追踪由克特坎普拉城派出的使者,辛德拉军便能得知假面兵团的扎营地,邱尔克军这项举动只能谓之轻率无用。

拉杰特拉二世已经领军从国都乌莱优鲁出发,兵力三万,以骑兵与战车兵为主力,再加上五十头战象。出发前后,拉杰特拉搜集了有关敌人的情报,虽然姓名不详,但已经确定席尔梅斯的存在。

只要除掉此人,假面兵团将群龙无首,将只是一群普通的掠夺者。所以辛德拉军自然将目标锁定在席尔梅斯,然而在上百名戴着银假面的男子之中该如何分辨"目标"呢?

亚拉法利将军表示席尔梅斯身披"绣工精美的披风",可是只要将披风脱掉就一筹莫展。拉杰特拉谨慎地观察假面兵团的动静,在发现来自克特坎普拉城的使者时,他并没有半途拦截杀人灭口,因为他打算趁假面兵团前往克特坎普拉城之际,将他们重重包围一举歼灭。既然分不清谁才是主帅,凡是戴假面具的人全部格杀勿论。

只不过假面兵团行动迅速,千钧一发之际拉杰特拉追丢了敌人,帐篷空无一人,土制火炉只留下炽热的灰烬。

"追丢了,可惜!"

拉杰特拉仰天长叹,心有不甘。此时有人走近跨在白马背上的他,此人是投效于帕尔斯朝廷的加斯旺德。

"拉杰特拉陛下,请您宽心。"

加斯旺德出声说道,他带着亚尔斯兰的命令,率先出发以便与拉杰特拉取得联系。

"我主亚尔斯兰陛下已亲率大军前来,不久即将抵达,邱尔克军根本不足畏惧。"加斯旺德相当清楚自己的任务,他不只是来向辛德拉军通风报信,同时也必须监视拉杰特拉的动静。如果监视行动过于露骨自然会遭到排斥,然也促使对方明白对帕尔斯军守信只有百益而无一害。

"军师那尔撒斯认为,绝对不能阻挡假面兵团的去路。"如此一来,假面兵团必然不惜决一死战,只会徒增友方的损失罢了。

"先绕到后方,将敌人逼到克特坎普拉城一带——这是军师的意见。""嗯,知道了。"

拉杰特拉颔首称是。将敌人集中在克特坎普拉城对辛德拉军而言也比较方便处置,守城的人数一旦增加,粮食也会加速锐减。拉杰特拉绝非庸碌之辈,因此他很快便明白那尔撒斯的战术。

无论如何都有必要确定假面兵团逃往哪个方向,于是拉杰特拉暂停行军,先派出斥候,当他与亚尔斯兰军会合已是半日后的事情了。

退居亚尔斯兰身后的亚尔佛莉德与耶拉姆正在交谈着:"要是援军来得太慢,拉杰特拉国王很可能翻脸不认人,再不快点真不晓得会出什么事。""更何况那位大爷最拿手的就是翻脸不认人,听说全大陆诸国国君当中无人能比。""语气收敛点,辛德拉国王陛下莅临了。"

达龙微斥道,亚尔佛莉德与耶拉姆立刻耸耸肩。这两人只有在说辛德拉国王坏话时你来我往相当有默契。

"噢,亚尔斯兰殿下,我的置心之交,你为了至友的危机而亲自赶来。"拉杰特拉骑着白马跑近亚尔斯兰,紧握着年轻国王的双手,脸上充满了感激与喜悦,这绝非表面上的演技。两万名最精锐的帕尔斯军能够前来支援的确令人感动,如果能以口头言谢了事那更是叫人感激。

拉杰特拉接着又注意到随侍在帕尔斯年轻国王左右的达龙与那尔撒斯,于是报以爽朗的寒喧,而帕尔斯首屈一指的勇将与智将也尽可能礼貌性地回应。

"我实在太佩服军师大人的雄才大略了。"

在高声赞赏之后,拉杰特拉略微压低音调。

"可惜有一个败笔。"

"拉杰特拉殿下,您这话怎么说?"

"这个,是这样的,亚尔斯兰殿下,这次你经过特兰领地由北纵断邱尔克再进入辛德拉境内,的确是史无前例的壮举,令人瞠目结舌;遗憾的是这个策略却无法重复使用。"拉杰特拉自做聪明地探索那尔撒斯的表情,亚尔斯兰也惊讶地看着那尔撒斯。拉杰特拉的指责是正确的,由北方进攻是邱尔克军做梦也想象不到的,因此能够势如破竹地突破其国境、纵断其国土,然而这项战术不能重复使用,因为今后邱尔克国王卡鲁哈纳将严密巩固北方防线,不容帕尔斯军再次快攻,如此一来,帕尔斯军不就等于将重大的作战计划内容泄露给邱尔克军了吗?

亚尔斯兰也有相同的想法,达龙亦直盯着那尔撒斯,然而那尔撒斯冷静地回答道:"拉杰特拉陛下句句确凿,不愧为英明的国王。"这一赞赏令拉杰特拉满意地点点头。

"但请别挂心,一切遵循我主亚尔斯兰陛下的旨意,辛德拉王国便得以确保和平与安定。""哦"

拉杰特拉的表情诉说着:你在卖什么人情啊?那尔撒斯仍不引以为意地继续说道:"我军使用这项战术之后,邱尔克必然加强北方的警戒,已无可能动用全军朝南侵略辛德拉,邱尔克国王的野心将被打进一根无形的木桩。"那尔撒斯堆出笑容,毕恭毕敬地打躬作揖。

"拉杰特拉陛下真是见解独到。"

"唔、嗯、一切都是托亚尔斯兰殿下与帕尔斯军师的福。"拉杰特拉大方地应答,但又眼却不经意闪过警戒的目光。那尔撒斯继续说道:"一旦邱尔克国王计划对辛德拉国展开侵略,那只有与我帕尔斯修好才能够解除北方的危机全力进攻。"""

"当然诸如此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们帕尔斯是绝对、绝对不会坐视邱尔克军南下,甚至帕尔斯军也不会响应邱尔克军南下由西侵略辛德拉的。"那尔撒斯脸上充满了恶作剧的笑容。

"那尔撒斯卿,别说这么骇人听闻的话。"

亚尔斯兰带着苦笑制止那尔撒斯遥舌锋。戴拉姆的旧领主在受到辛德拉国王讥讽自己的战术之后是不会乖乖保持沉默的。当然那尔撒斯是不会以驳倒拉杰特拉而沾沾自喜,他有必要让拉杰特拉明白帕尔斯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以因应各种状况,无论保卫和平或者应战。

"唉呀,帕尔斯的军师还是那么严谨。"

拉杰特拉小题大作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三)

辛德拉与帕尔斯两军当下举行会议讨论今后的行动方针,很快地便做成了结论。不急于攻击守在克特坎普拉城内的邱尔克军,先封锁周边街道使其孤立,接着再慢慢料理他们。到时等于逮到三万多名人质,可成为外交手段上的筹码来向邱尔克国王交涉。

"要是他们脾气太倔,就让他们饿死也没关系。"拉杰特拉得意地笑着。被邱尔克军侵入自己国家内陆并占领一座城池,原本是一件相当不名誉的事情,然而在听完那尔撒斯的说明之后,拉杰特拉决定以逸待劳。

"问题就在假面兵团。"

拉杰特拉显得怏怏不乐,国王亲率大军追击假面兵团却徒劳无功,而假面兵团反将骑兵的机动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把辛德拉军拖着团团转。

"假面兵团实力精锐且纪律严谨,可说是一大劲敌,然其所做的却与盗贼无异。当他们掠夺殆尽,双手再也拿不动任何财宝之时就会离开辛德拉了。""哼,你说的倒简单!他们的手可是大得很,再坐视不管,辛德拉西北部一带将化为草木不生的荒漠。"拉杰特拉语气艰涩,那尔撒斯与达龙则彼此交换视线,他们明白拉杰特拉想要的是什么,他企图将假面兵团逼向西方,任其渡过卡威利河进入帕尔斯境内。

一过卡威利河就是培沙华尔要塞,独眼猛将克巴多将严阵以待。他会前后夹击假面兵团,用鲜血染红卡威利河面。但正面开打会对帕尔斯军造成重大损害,辛德拉军只须站在高处看好戏,到时帕尔斯军反而成了十足的活宝。

这下该如何是好呢?正当那尔撒斯打算开口之际,帐幕入口传来说话声,负责把风的加斯旺德出现,禀报耶拉姆与亚尔佛莉德的晋见。

耶拉姆与亚尔佛莉德各自率领百名轻装骑兵巡逻市街,却发现一骑来自北方的旅人,正确的说法应该是随身的老鹰告死天使发现的。旅人一见到耶拉姆便急忙调开马头,此时亚尔佛莉德马上放箭,弓箭射中马臀,受惊的马儿纵身跃起将骑士抛甩出去,耶拉姆则立刻冲上前拿剑抵住旅人的咽喉,这名旅人很快地就被俘虏了。

"有件事很奇怪。"

耶拉姆意指此人自称是邱尔克皇族,是邱尔克国王卡鲁哈纳的表弟卡德斐西斯,同时还要求以皇族之礼款待他。

"邱尔克皇族怎么会在这里出没呢?"

达龙一说话,拉杰特拉立刻应和:"至少不是我叫他来的。""该不会是在争夺王位时败阵下来,跟女人一起逃亡结果又舍弃这名女人虽少了点风花雪月的情节,但这故事不错吧!!"奇夫开始瞎说。在他所创作的诗歌与故事里女人都得到幸福,男人只有毁灭一途。

亚尔斯兰走到帐外,一道黑影由空中落下,停在亚尔斯兰高举的左手上,告死天使已非雏鸟,以鸟龄计算等于是壮年,然而向亚尔斯兰撒娇的模样与三、四年前丝毫没有改变。亚尔斯兰决定犒赏告死天使与耶拉姆及亚尔佛莉德。话说回来,卡德斐西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男人很有用处。"

达龙表现出策士的口吻,令亚尔斯兰兴味盎然。

"该怎么用?"

"这种事应该是由那尔撒斯去伤脑筋,他一定会画出一幅好图来的。"在此之前有必要确定自称是卡德斐西斯的男子真面目为何,此时耶拉姆说了一句出人意料之外的话。

"陛下,也许有必要拷问那个男人。"

"拷问?"

"是的,那尔撒斯军师已经想到新的拷问方法了。"耶拉姆忍住笑意,那尔撒斯则向达龙投以白眼。

"我必须先向想象力丰富的人说明,我是不会滥用艺术的,敬请安心。""那尔撒斯真会记仇。"

亚尔斯兰笑道。以前亚尔斯兰尚未登基的时候曾经前往南方港都基兰,途中逮住一名海盗。为了逼迫海盗自白,达龙吓唬对方说被那尔撒斯画进画里将遭诅咒而死,到现在看来那尔撒斯仍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然而卡德斐西斯完全不透露前来辛德拉的目的与理由,只是一味要求皇族的礼遇。由于时间紧迫,最后决定采用那尔撒斯式的拷问,可令"假借皇族之名者马上从实招来。"裸着上半身的卡德斐西斯依旧不忘虚张声势,却掩不住惨白的脸色与拉尖的声音。卡德斐西斯被皮绳绑住双手,吊在大树的粗干上,两脚脚尖勉强碰得到地面。

站在卡德斐西斯面前的是奇夫,他一脸索然无味地看着卡德斐西斯低语:"军师真坏心,我打从出娘胎以来从没做过这么无聊的差事。"他的右手有一支以孔雀羽毛做成的扇子,奇夫挥动这支羽毛扇子往卡德斐西斯身上搔痒。

一阵狂笑响彻帕尔斯军营,告死天使在亚尔斯兰肩上不耐烦地摇着头,亚尔佛莉德则别过头去,不忍望见这一场残酷的"极刑"。

"折腾一个满脸胡子的大男人感觉真恶心。"

奇夫冷冷地说道,手边继续摆动羽毛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