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琅轩中箭,身受重伤,虽大难不死,不过短时间内想来是下不了床,动不了身了,帅印暂由琅峫掌管,负责行军一切事宜。
从帝都而来的全体将士会合一处,除去战死及重伤而不能上战场之人,剩下的军队尚有三十五万左右人马。而眼前的问题确实,两位王爷,究竟何为主帅,何为副帅。
就在众人为此忧虑之时,涵王先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为弟,洵王为兄,既然睿晟帝并未言明谁为主帅,那便长者为尊,由苏夜洵为主帅。
此事到了苏夜洵那里却又被拦了回来,苏夜洵道,他虽为兄长,但论起作战经验及用兵之能皆不如苏夜涵,战场上,唯能人以用,既然苏夜涵又将帅之才,便该由他为帅。
这倒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自古以来为夺帅印而不惜狠下杀手之人不少,如此相互退让之人却是不多见。而且,琅轩虽重伤,但接他帅印之人是琅峫,此人比之琅轩更为难缠,苏夜涵与苏夜洵若就此僵持下去,怕不是个办法。
众人焦急不已,他兄弟二人却是丝毫不急不忙,竟在主帅营帐内摆开阵势,悠哉地下棋。
苏夜涵面上之笑容随和清淡,如清泉流泻,威风拂波。
缓缓落下一子,他头也不抬,轻声道:“当初你我各领二十万人马离开京都之时,父皇给了我们一人一块小印,四哥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苏夜洵不急不忙一子落下,吞掉苏夜涵的六颗黑子,“这小印你我各执一半,分,则各自为帅,合,则必须两块小印合为一体,方可为帅印。”
苏夜涵淡淡一笑,道:“如今阿史那琅轩重伤不起,琅峫掌印,四哥应该对此人有所耳闻吧。”
苏夜洵道:“听闻他手下能人异士颇多,去年还布下了无人能破的五行军阵,只可惜最终败在了你的手里……”他说着微微抬头看了苏夜涵一眼,“既是如此,你就更应该接下主帅之位,也好给突厥一个震慑,让他们知晓我军此次行军的主帅乃他们的克星。”
不料苏夜涵却摇了摇头,“四哥有所不知,琅峫之所以会赶到登州来,全然是因为逆风坡一战的伏羲九星阵,他是来给琅轩当军师的,只是不料琅轩会受此重伤,这才临时接印。如今突厥军中这些人都是琅轩手下之兵,他们跟随琅轩多年,骨子里难免会带着些琅轩的傲慢,并未曾把琅峫的五行军阵当回事儿,所以我若为帅,并不能给他们什么威慑,却反倒会让琅峫多了份心,毕竟我曾与他交过手。可是,若四哥为帅,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哦?”苏夜洵闻言不由稍稍一愣,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有一片白子都落入了苏夜涵黑子的包围之中。“怎么说?”
一抹淡若清风隐月之笑缓缓浮上嘴角,苏夜涵一边将棋子捡起,一边不急不忙道:“便如同现在这样,我若明显卯足了劲跟四哥较量,以四哥棋艺之高,断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吃了这么多的子儿。正是因为我看似对此局漠不关心,四哥才会也放松警惕,让我有了机会。同样的道理,我们若把琅峫和突厥军想象的那般重视,在给琅峫造成心理压力的同时,亦会产生动力。琅峫是个遇强则强之人,我们不能把他逼得太紧,却又不能表现得不屑一顾,一切最好能够顺其自然,越合情合理,在琅峫看来越扑朔迷离……”
说到此,他停了一下,落下最后一子,苏夜洵一看,自己大势俨然已去。
然听完苏夜涵的话,他却不由“哈哈”抚掌笑出声来,“所以,你的意思是,由我为帅是最合情合理之举,可是在多疑的琅峫眼中就不同了,他以为你与突厥军曾交过手,父皇此次该命你为帅才是。而他越是猜疑,就对我们的行军越加有利。”
苏夜涵笑道:“四哥以前从未领兵作战,琅峫难免会轻视四哥为帅之能,如此我们便可打他个轻敌之心。琅轩之所以败,便也是败在了轻敌之上。”
此时案上局势已经十分明了,苏夜洵招招失算,终被苏夜涵连消带打,输局已定。
“哈哈……好!如此,我便接下帅印,打阿史那琅峫一个措手不及!”他大笑一声,与苏夜涵各自取回自己的棋子,“不过,为兄对琅峫此人的了解远不如七弟,还需要七弟的全力帮助才行。”
苏夜涵道:“为我天朝,义不容辞。”
“那,七弟认为姚中天何时攻城最为合适?”
苏夜涵想了想,起身走到门前撩开门帘看了看外面的夜空,须臾之后方才回身道:“四天之后。”
兹洛皇城近日来还算安妥,苏夜洵与苏夜涵的军情急报已传回京中,睿晟帝看完之后,心中忧虑顿减不少。
只是如今虽已入春,万物复苏,本该是和乐融融的之情景,可这帝都之中,却不免冷清许多。
苏夜澜对朝政之事毫无心思,睿晟帝也无心让他参与太多,所幸放他自由,让他久居大悲寺,跟着玄止大师修习佛法,一月回宫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