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四堂课 以魔学观点探讨密室杀人(1 / 2)

 第四堂课以魔学观点探讨密室杀人

1.

事情发生后隔天,星期四的第三堂课。

「嘿哟,小周子!」

我才刚走进基础英语教室,就看到理惠对着我用力挥手,冰鱼坐在她前面的座位上。不过却找不到印南、千里、还有凛凛子的身影。

人没凑齐的教室一角,显得非常空荡。

「怎么怎么?小周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耶。这样不行嗳,一个好好的年轻人老是愁眉苦脸的像什么话。啊,小周子,难道是因为『那个』来了?那就真的没办法罗。」

理惠往放下书包入座的我背上用力一拍,然后这样教训着我所以说拜托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说这种玩笑话好吗?今天说的实在太没品了,再怎么说,我还是拥有常人的羞耻心。

「小冰子从今天一早起就完全不甩我,所以阿姊我正寂寞得快死啦。小周子,要安慰我啦。」

「那是无所谓啦。」

我不轻不重地回应着开玩笑般往我这边倒过来的理惠,同时往冰鱼背后瞄了一下。从她身上散放出比平时更加尖锐的带刺气息,就像是背对人的刺猬一样。

相反的,理惠的话比平时更多了,仿佛生怕只要出现片刻沉默,她就会整个人都被沉默吞没似的。

躁郁状态的理惠和阴郁状态的冰鱼成为鲜明的对比,我夹在这两个人之间叹着气,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每个人度过悲伤的方式都各有不同,我并没有权利与资格去阻止。

结果凛凛子在昨天始终没有醒来,我们则各自回家去了。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些什么。

昨天在救护车抵达,我们也前往医院之后,似乎有好几辆警车依序开进魔学系,封锁案发现场的屋顶进行仔细搜查。有不少学生都看到了,所以校园中从今早起就一直在谈论着「古怪广播的杀人预告终于下手了」的传闻。而传闻又是一种最不负责任的东西,会在人们口耳相传的过程中逐渐加油添醋。所以在传到我耳中的时候,已经荒腔走板到变成「昨天魔学系的新生被五马分尸,死了」。

「我听到的传闻被传成这样了:『凶手用被害者的血在墙壁上大大地写下留言:这只不过是连续杀人案的第一个受害者罢了。』」理惠感到十分可笑似的哈哈大笑:「传闻这玩意还真是一点都不可信嗳!全是些信口开河的人。话说那个五马分尸是怎样?分成五块?白痴啊,人分成五块还能活吗?可小凛子明明就没死嗳!」

「理惠!」

冰鱼打断理惠的轻浮语调,厉声说道:「停止吧,听了就叫人生气!」

理惠嘻嘻笑道:「停止?停止什么?你是指停止当人吗?」

「别扯到其他地方去,我是叫你不要说废话!」

冰鱼回过头来,一副明显焦躁愤慨的模样,眉间爆出青筋。

理惠却以令人更加不悦的动作,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嗳哟,好可怕!人家真的敌不过小冰子啦,救人呀,小周子!」

理惠又往我这边倒过来。突然牵扯进两人争执之中的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只好交互看看她们两人。不妙,眼前可没有能够当她们俩和事佬的人存在。

我还以为局面会演变成杀戮战场,不过我猜错了,因为冰鱼把头转了回去。

「算了。」

冷冷地撂下这句话以后,她就带着原本摊放在桌上的课本与笔记本,移动到教室最前面的座位上,像在表示恕不奉陪了。

理惠的表情呆滞了一下,随即

「什么嘛,本来还以为终于要恢复她的本色了,小冰子这傻瓜!」

理惠颇为不爽地哼了一声然后有些寂寞似的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就冲出教室了。

「啊。」

我直起身子,但是因为讲师在这时候从前门走进教室,使得我错过机会,就这样留在教室中接受点名开始上课。

(冰鱼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她坐在最前排位子上的背影思考着。不,当然凛凛子出了那种事,我很能明白她会心情低落,所以理惠像平时那样闹着玩,才会令她更加生气吧。这点我还懂。

令我感到疑问的是,她看起来像是处于一种极度愤怒中的状态。话说回来了,如果她真的心情低落,应该会和印南与千里一样,没有特地来上学的力气吧。驱动她离开家门、搭上电车、长途跋涉来到校园的,是源自于针对某种对象发出的愤怒能量。也因为受到怒气支配的缘故,她现在没有余力理会他人。所以即使理惠缠着她,她也冷淡以对。她的表现令我有这样的想法。

上完九十分钟的课,教室内环绕在充满解放感的喧嚷声中后,冰鱼站起来转向我这边,与我对上视线。她似乎颇尴尬,一下子转开视线,不过随即又往我这边走过来。

「理惠呢?」

「在开始上课前就跑出去了。」

「喔。」冰鱼说道:「我对她的态度是不是太恶劣了一点?」

我想不至于,可是又觉得有可能,不过我两个答案都没说出口。

我虽然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最后还是一咬牙问了出来:「令你那么愤怒的原因是什么?」

冰鱼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不过可能是马上就又回想起那种焦躁愤慨的心情之故,她握紧了拳头。

「周也看到了吧?老师昨天在医院时的态度。」

「嗯。」我在内心点点头。原来如此,谜底解开了。

「那个人在手术结束时,对凛凛子的伤势一点也不关心。不,不只是这样,甚至在听到凛凛子成为牺牲品的案件内容时,还口无遮拦地说出『有趣』什么的!」

「」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那样的人能够立足于教导他人的立场上!法术师这种人,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我**,可以不惜一切的下流人种!」

冰鱼激动地厉声说道。不过在回过神之后,她叹了一口气:「抱歉,说这些也无济于事吧。」

说着她就走出了教室。

我也不由得跟在她身后走去。

在走出综科大楼以后,我看着她走向校园中某处的背影她是要去哪里呢(对了!)我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以前曾经隐约听理惠与千里提过,她们说「冰鱼是讨厌法术师的死硬派」。

我现在已经可以了解那个理由了。

只要稍加解读历史也可以得知,老实说法术师这种存在多半都是些只顾私利私欲、任意妄为的人。虽然有时候也会凑巧造成使事态朝向好方向发展的结果,不过当然也会有完全相反的状况,引发莫大的灾难,有时候还会留下使几千万、甚至几亿的人陷入绝望事件的记录。

不仅是法术师,凡是被世人称为「天才」的人种,大多都只愿意仰仗自己的才华,即使明知道自己所要走的路会造成多么毁灭性的结果、会使多少人遭受池鱼之殃,也会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可是追根究底,世界毕竟还是靠着那种「被选上的人」运转;甚至可以说,那种拥有潜在破坏性ji情的人才会是「天才」。如果没有那份ji情,说不定根本拥有不了天才的能力。

但是

冰鱼不能容忍的就是那点吧。那是一群拥有足以推动世界的能力,却只为了私利私欲去使用它,有时候还会在历史上留下无法抹灭之污点的人,那样的存在本身就是不能容忍的。然后法术师更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老师的确不是什么善类,即使说她是个坏蛋也不成问题。但是

「我啊」冰鱼维持背对着我的姿势说道:「我是为了证明法术师根本没有什么存在价值,才来念魔学系的。」

「法术师吗?」

「嗯。魔学对人类而言绝对是一门有益的学问,所以我才无法忍受任由法术师独占魔学的一切,法术师对人类面言只是种灾难罢了。就是因为那些人独占魔学任意妄为,魔学才会在十七世纪时消灭」

我没有反驳。

冰鱼说的是事实,这件事也有刊登在世界史的课本上。

在十六世纪的德国,为了脱离已经**的旧天主教,宗教改革运动经由路德之手发扬光大。后来这个运动扩大到全欧洲,透过此运动,原本涉足国家利益输送中饱私囊,导致信仰徒剩空壳的基督教会,得以改善体质重获新生。

但是

要完全得到新生,则有一个阻碍存在。

那就是法术师。

法术师从中世纪初期时起,就已经利用他们的智慧与法术参与政治,侵蚀到国家中枢。由于当时的国家与教会有密切关联,使得教会的洗礼仪式也顺势加入众多魔学要素,这也被视为信仰之所以**堕落的成因之一。

所以,新教教会为了扫除法术师,以天主的名义想出一个疯狂的计策。

那就是「狩猎女巫」。

新教教会主张「把为了私利私欲横行无忌的一干法术师全都视为异端,在天主的名下予以定罪」,连法术师这种存在本身都予以彻底否定,一一抓起来处死。「狩猎女巫」的活动藉由众多信徒传播到世界各地,历经长达百年以上的时间,终于把法术师消灭殆尽。不仅如此,凡是加上魔学之名的一切像是文献与资料、从文化财产到遗迹的一切事物都被彻底埋葬在黑暗之中,魔学的黑暗时代由此开始。

然后到一六四三年(「一律死散」之年),也就是相传为当时最后一个法术师的德国召唤法术师娜米朱米艾里亚遭到暗杀的这一年,魔学实际上已经被视为灭亡过一次了。

但是

即使如此,仍然有幸存下来的法术师。虽然数目已经减少到只剩全盛期的数千分之一,但还是撑过了黑暗时代,聚精会神地等待着再次登上历史舞台的日子到来。

接着到了风暴余波也已散去的十九世纪,终于出现一个叫伊利法斯利末(注:EliphasLevi,一八一零~一八七五,原名为AlphonseLonisConstant。克劳利正好在他过世的那一年出生,曾经自称是他的转世)的法术师带头兴起魔学复兴运动。这个复兴运动扩张到他的祖国英国全土,进行着各式各样的研究。英国之所以直到现代依旧是魔学大国,在魔学方面具有主动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利末以十九世纪最伟大的**术师之身名留青史,而他的成就又交棒给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术师亚历斯特克劳利。

魔学灭亡的背景有着浓厚的政治色彩,所以也不能说原因全都是出在法术师身上。不过部分法术师经年累月累积下来的横行肆虐,是导致这个后果的原因之一,也是个不容否认的事实。

冰鱼问我是否知道「不可能的课题」这个辞汇。

我点点头,老师以前曾经使用过这个辞汇。

「『不可能的课题』这个专有名词,是指在现代魔学中被视为不可能实现的法术,其实它的原文是losttask。之所以会用到『lost』这个表现手法,原因就在这里,意思是指『以前是可能实现的』。」

冰鱼再次背对着我向前迈步。

「我要尽量使这个『不可能的课题』一一消失,找出不是法术师也可以实现法术的方法,我要证明对魔学面言,法术师并不是必要的。」

毅然做出异想天开般宣言的她,背影却显得如此堂皇。她在说的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她自己应该是最清楚这点的人吧。然而她依然这样把话说个分明,那是要同时兼具对自己的自信与对魔学的热情才办得到。

「」

她没有停下脚步。在走出综科大楼周边之后,我们穿过时钟花园,直往校园南边的方向走去。我这才终于察觉到她是要到什么地方去。

她是打算去跟法术师对决。

2.

在打开研究室门的瞬间,一股阿摩尼亚的异臭便扑鼻而来,冰鱼和我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唷,怎么一起来啦?」

「呜嗯,请问您是在做什么呢?」

老师以快活的语气对我们打招呼,不过我们却没有那种余力。

室内乱成一团。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进来的烧杯,与长颈玻璃瓶之类的实验器具成排地摆放在长桌上,里面还有紫色或群青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地板上到处都是用途不明的机械,它们的穴头还穴在墙边的穴座上,奏出嗡嗡的诡异运转声。还有一本本摊开的书籍在办公桌上堆成小山。老师本身则是白衣加口罩的打扮。

「稍微做点链金系法术的实验,我想做放大器。」

「啊?」

我先把追问的事丢到一边,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设法解决这股臭味吧。

老师关掉地板上那些机械,然后打开所有窗子与抽风机。

我们一直到十五分钟以后,才终于能够走进研究室。

我们盯着地面,步步为营地往里面走去,落坐在长桌旁的椅子上。

老师则往旋转椅上坐下,脱掉口罩点起烟,以一脸享受的模样吞云吐雾起来,同时拿开烧杯上的盖子,用镊子从混浊的液体底下,夹出一小块乒乓球大小,看起来就像还未切割过的蓝宝石原石的透明矿物。

「这就是拿来当放大器的材料话说回来了,知道放大器是什么吧?」

「呃,基本上算是知道。」

我回答了之后,坐在我旁边的冰鱼也默默点头。这也是已经在字谜中预习过的东西了。

专门用来演术法术的工具,也就是器材(instru)简称「魔器」。魔器种类众多,像是杖、剑、镜子、宝石、水晶球、卡片、黑髑髅等等都是。就像音乐要随演奏内容而改变乐器一样,在魔学中,施行法术时所需要的魔器,也会视演术内容而有所不同。

而「放大器」的原文则是amplifier,在英文字典也可以查到它的意思顾名思义,就是一种用来放大的辅助装置了。在音乐的领域中,用来放大音量的器材也是叫做这个名字,只是在魔学中,它是用来放大经由演术而得到的法术效果本身。顺带一提,无论是魔器还是放大器,它们的制造技术都是被归类到链金学系统。

「接下来只要把这玩意调整一下形状,刻上放大回路的魔方阵,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了。不过在这种程度的研究室提炼出来的东西,效果也很有限就是了。」

「是挺小的耶。」我直率地说道。因为就算是音响器材中的放大器,也差不多是有电冰箱那么大的巨大机械。

「因为这是用在个人单独演术上的类型嘛,用在实验上的家伙可是更大喔。不过那种东西带不进来吧?」

「啊,既然如此,那别用放大器不就好了?」

「是没错啦。」老师翘起二郎腿:「不过就算是法术师,如果不仰赖外在条件放大输出功率,终究也是做不出什么大事的啊。」

「咦,是那样的吗?」

「对啊,要不然自己去试试不用放大器来演术,然后看看能做出多少事吧。」

「那难道说」我问道:「只要有能无限放大的放大器,不管什么法术都可以演术吗?」

「理论上是。」

「理论上?」

「因为放大率越高,法术师本身也需要具备越高的演术力才行,这和演奏乐器一样。比方把吉他接上放大器来演奏,音量放大后,会出现原本难以比拟的巨大魄力。但是些微的杂音与一点走音也都会被一起放大,所以只要有一点失误,就立刻会破坏掉曲调XX吧?法术也是一样,放大器的放大率越高,演术者就越需要具备纤细正确的演术力才行。」

「原来如此。」也就是所谓的高风险高报酬罗,这样确实不错。

对了,魔学误解中最常见的,就是一种叫做「魔力」的概念。不知道为什么,不了解魔学的人常常会以为施行法术会需要用到常人不具备的某种特殊能量魔力,然而实际上在魔学中,并不存在「魔力」这个用法。

在法术的演术中,需要的不是能力,而是才华,并不是比别人多拥有些什么或少拥有些什么的问题。问题在于是否具备感知听觉范围外之「音」的才能就只是这么单纯而已。因此放大器所放大的并非魔力,而是法术效果本身。

「要在奥兹做这类实验的时候,得经过层层申请才行。再加上审核时间有够久,有时候一旦被评议会的老头们认定有危险性还得中止,麻烦得叫人受不了就这点面言,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棒极了!」老师这样说。

的确,所以就索性放手大干了吗?不过,我还是认为这类实验,应该要在链金学科的专门实验室进行。这里是每周都会有学生来参加专题研究的地方,真希望老师也能为学生们的人身安全着想一下。

老师把刚做好的放大器材料放在浅底盘子上。

「好了,说说今天的来意吧,有什么事吗?」

「呃,那个」

「我今天前来,是希望老师能够为昨天的态度道歉。道歉的对象当然是凛凛子。」

冰鱼突如其来的拘谨话声让我吃了一惊。这么直接啊?

而老师却不解地歪着头。

「我做了什么吗?」

「您笑了。」

冰鱼用一成不变的冷静语气接话,然而我知道她的冷静只是一种演技。在她那张几乎面无表情的面具底下,有着足以烧熔厚重岩盘的ji情岩浆,正翻腾如沸。

「凛凛子遭遇到那样的惨剧,老师却只在乎案件本身甚至还大笑着说什么事情很有趣,实在有失体统。不,身为一个人,这种行为是可耻的。」

「啊哈,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老师双手环抱在胸前然后笑了:「在真真是为朋友着想呢。」

我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在那瞬间

果然,冰鱼爆发了。她猛然踢开椅子站起身来,拳头敲向长桌。

「我」她的声音发颤:「唾弃你,老师!」

「」老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回望着冰鱼,一副叫她有话就全说出来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您笑得出来?为什么您能够说得出『有趣』这种话?凛凛子她都已经那么惨了到底有什么有趣的呢?伤害我们很好玩吗?玩弄、嘲笑、伤害我们就令您那么愉快吗?法术师连体谅他人伤痛的良心都没有了吗!」

双肩颤抖着俯视老师的冰鱼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像是从五脏六腑中挤出的悲痛之声,在研究室中回荡了好一阵子后才消散。

「我可没有那种意思喔。」老师叼着香烟耸耸肩:「我说的『有趣』,是指事情的谜底,并不是指三嘉村遇害的事。」

「一、一样的!光是在那种场合下还能哈哈大笑的表现,就叫人不得不怀疑起您是否毫无神经可言!」

「可是三嘉村又不是真的被杀害,只是受点小伤而已,医生也说过她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应该是你太过于神经质了一点吧?」

「只是受点小伤而已?您是怎么听别人说话的?凛凛子被毁容毁得那么惨,连医生都说不可能完全治好了耶?您不懂这是件多么残酷、多么令人绝望的事吗?」

在慷慨激昂的话声中,冰鱼眼角隐隐浮现出泪光。她伸手抹去它,但是却怎么抹也抹不完,最后她终于紧咬着下唇颓然坐回椅子上。

「哼嗯」老师顿了一会儿说道:「在真真的是很为朋友着想呢。」

她说的话和先前没什么两样,不过听起来似乎多出了一点温柔的味道。

冰鱼好像也感觉到了,她虽然表情依旧那么严肃!抬起了头来。

「当我们发现三嘉村倒在屋顶上的时候,我应该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样不要紧,没什么好担心的』。」

老师承受着冰鱼的注视,把椅子转过去背对我们,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红中拈熄香烟。

我想起了我们在屋顶上找到凛凛子时的事记得老师确实是说过那样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说」老师回过头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罗。三嘉村的伤不要紧,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那种伤势可以完全治好。」

冰鱼露出难以想像会出现在她身上的目瞪口呆表情,她双颊上的泪痕依旧未乾。那种表情就像是一个小孩子被推落大楼,望着逐渐接近中的地面,以为自己已经没救,就要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突然被闹钟声以及母亲轻轻从梦中摇醒似的,感情的指针在困惑中以最大的幅度剧烈摆动。我也不是不了解那种心情。

(可是,到底要怎么做?)

医生说过,凛凛子的伤不可能完全治好。一如所述,这可是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状态。那要怎么治好那些伤呢?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问自明了。

「是要用法术吗?」我问道。

「当然了,我可是法术师喔。」不出我所料,老师一口承认。

「但、但是!」太过于突如其来的救赎使得冰鱼难掩困惑之色:「不应该会有那种事,不可能。即使是在控制物质反应的链金系法术中,控制**反应治疗疾病与伤害也是最高难度的法术。在现代魔学中几乎都被归类到『不可能的课题』之中。」

「爱信不信随便你罗。」老师说道:「不过三嘉村的伤势会完全痊愈,这是绝对的。要我用我的法术师生命发誓都可以。」

「」

老师都这样放话了,所以连冰鱼也提不出异议了。而且说到底,老师放话的内容是凛凛子的伤可以治好,在盼望此事成真的心情之下,她应该完全不会有想要去找理由否定的心态吧。

我突然有个念头。老师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能够不当一回事的嘻笑呢?正因为她在屋顶的时侯就看穿了凛凛子不会有生命危险,也知道她的伤一定可以治好,所以在那之后才能够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事情的谜底上头?当然了,这也有可能只是我把老师想得太美好了。

冰鱼略微即使她已经相信老师真能把凛凛子的伤完全治好,不过显然依旧认定老师的态度有失庄重,所以毕竟只是「略微」放松了严肃的表情。

「凛凛子的伤真的治得好吧?您会帮忙治疗吧?」

「是啊,不然我写张誓约书给你好吗?」

「不,不必了。」

冰鱼总算得回平时的冷静。在镇定下来以后,她像是在反省着刚才的发言,直朝着老师鞠了一躬。

「老师,我刚刚说得太过分了些我很抱歉。」

「我没放在心上。因为要比失礼,我们是彼此彼此嘛。」

老师爽朗的态度使得冰鱼身上的严峻气息又消退了一点。

「好啦。」老师站起来:「我要去个地方怎么样?如果有兴趣,也陪我一起走一趟吧?」

冰鱼和我面面相觑。

「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屋顶。」我一问,老师就露齿一笑,十足名侦探风范:「我刚好心血来潮,正想去现场搜证一番呢。」

3.

在通往屋顶的楼梯前,拉有「禁止进入」字样的黄色胶带。应该是警方用来阻止一般人进入的吧。

「嘿咻!」

但是老师不当一回事地钻了过去。

冰鱼和我再次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了?快过来啊。」

「老师,您要进入这里的事,有先得到警方的同意吗?」

对于冰鱼的问题,老师理所当然地摇摇头。

「谁管他那么多。好了,走了啦。」

老师对我们非议的视线视若无睹,自顾自往楼梯上走去。

冰鱼的表情呆住了,不过她随即也豁出去了似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从胶带之间钻过去。我也跟在她后面当我这样做的时候,蓦然有个东西掠过我的视野范围之内,所以我的视线便朝向它射去。

那个东西是设置在走廊天花板上的监视器,它那圆形的镜头始终盯着楼梯前附近的走廊不放。从监视器的位置来考量,要走上屋顶而不被它拍到应该不可能;但是攻击凛凛子的凶手却并没有被它拍到

我一面粗略地观察着监视器,一面跟在老师与冰鱼后面走去。

屋顶上已经有三位先客在了,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子就是昨天负责在医院向我们问话的须津黎人警部,因此另外两位应该也都是刑警吧。

他们正以深思的表情在讨论着。

「那就是说,监视器果然没有拍到凶手的身影罗?」

「是的,久远。我也检查过两遍了,所以我想不会看漏。再加上我的部下也确认过次数,录影带都已经快被我们看到刮伤了。」

「哼哼,因为实际上的记录媒体并不是录影带而是影像档,所以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有刮伤这种事的喔,须津。」

「那真是抱歉了,暮具兄,毕竟我是旧时代的人嘛。」

「你们俩够了喔,我们杀人课三杰自己人要好好相处啦。」

「那个,久远,我之前就很想说了,可以请你不要使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吗?」

「没错。虽然我无意和须津一个鼻孔出气,不过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与他算是意见一致。」

「为什么啊?听起来不是很威风吗?」

「会很威风吗?」

「天知道。」

须津警部像脸皮抽筋般的苦笑着,另一位男性则耸耸肩。

老师快步往他们三人的方向走去。

发现到此事的须津警部瞠圆了眼睛,另外两人也转头望向这边。

「你、你在做什么!这里是禁止外人进入的耶!」

「没什么,只是来做点现场搜证。啊,对了,我会自己动手,所以你们不用理我,继续聊你们的就好。」

老师把手穴在大衣口袋中说道。

「不,就算你叫我们不用理你」

可能是因为老师表现得太处之泰然了,须津警部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旁边的女性把手搭在他肩膀上问道:

「须津啊,这位是?」

「啊、啊啊,呃,是在被书者参加的专题研究中担任讲师」

「我叫佐杏冴奈,请多指教。」

「佐杏?」在听见老师名字的时候,那位女性脸上掠过一抹讶异,然后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请问,您该不会就是那位从奥兹来的?」

「是我没错。」老师给予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