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来到案前,摊开那卷走形的释迦,极为不好意思,“梦遥拙笔,让你见笑了。”
小祐子上前,看得仔细,勾唇颇为风趣道,“难得有如此心宽体胖的释迦牟尼佛,我帮你重画一卷做蓝本。”
麻利地挽起衣袖,铺开上等的宣州青檀纸,用青石书好,掀开砚盒,加入少许温水,轻缓研墨……
见他这般驾轻就熟,我抿嘴一笑,“看不出来,你还是行家!”
清澈的眸子耀着熠熠华光,他凝神静气思索片刻,提起紫毫随手在纸上轻轻勾勒,自谑道,“从前拜过师傅,许久未画,不知是否会辱没师门?”
笔走龙蛇,线条流畅——画中释迦头顶青螺结,身着红袈裟,左手下垂结与愿印,右手屈臂上伸结施无畏印,面部圆润,神态安详而肃穆,极具飘逸之感……
目不转睛地盯着佛像图,我怔怔出神,过了半晌,才幽幽说道,“你,太谦虚了!”
小祐子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怅然一笑,“小时候,身边的公公们不是让我学琴棋书画,就是逼我习骑射武功,有句话经常挂在他们嘴边——不指望你能为官为宰,只希望你能保住小命……既是与命运相关相连,也就丝毫没有办法改变,我对他们言听计从,学了许多无用的东西!”
琴棋书画,多么清雅,多么美妙啊!
我感叹一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凝视我,他忽然莞尔,转了话锋,“你有印章么,我想留个上下款。”
“没有。”眸光陡然黯淡,方想起身无一物,所有一切都留在江宁李氏了……
见我闷闷不乐,他递过紫毫,指了指上款,柔声道,“那就写上你的名字。”
“不用了,我的字太……会破坏整卷画作……”
“没事的,相信我!”不由分说将我推到案前,白皙修长的手指覆上我的手背,稳稳扶住,“先练习一下。”
话音未落,握住我的纤手,在他左手掌心徐徐写下两个字——梦遥。
小祐子微微一笑,笑意宛若和煦的暖阳,“你的字很不错啊!”
“给!”我从袖中抽出丝帕,递给他,“擦了吧。”
“不用!”他扬眉浅笑,迎上我的目光,“这样……我才可以将你捧在掌心……”
将你捧在掌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颤颤退后两步,眸光渐冷,不留一丝情面,抛下逐客令,“不早了,你请回吧!”
灼人的目光迫住我,小祐子面露憾色,“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没等他说完,我已拂袖回到内室,影竹见状,端来药盏,“药熬好了,您趁热先喝。”
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一时胸口憋闷,觉得难以呼吸,“能不能不喝?”
小丫头无奈摇头,“恐怕不行,干爷爷说您的身子孱弱,要以汤药保胎。”
持着药匙舀了一勺,送往嘴边,勉强咽下,或许是喝得太猛,一阵强嗽之后,吐得一塌糊涂。
小祐子迟疑片刻之后,掀帘而入,见我斜倚床头,满面惨色,惊愕道,“你……病了!”
冷冷一句,掷地有声,“我的事,不劳烦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