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非常之盗(下)(1 / 2)

斗明 豆小浆 0 字 2021-08-27

 戚文依低垂着头,刚才莫湘梨对她的委婉谴责,要依她一向的脾气,早已反唇相讥。但她此刻问心有愧,只好装作没听见。她本是个心性喜乐的人,不想让心里有太多的不快,便顺着话题荡开沉郁的气氛,说道:“阿怜,庞姑娘见你从梯子上摔下来,吓坏了吧?”

莫惜哥苦笑,惭愧道:“庞姑娘心地纯良,毫无心机,她只道我的脚腕真是被摔断的,立刻就大声把庞伯伯喊了过来。庞伯伯当时就把我的断骨接好了,还说我的筋骨虽然硬朗,但十天半月内左脚还是不可使力,让我在他家继续小住十天半月。”

“我一听,是小住而不是长住,我心里就有些凉了。听他的意思,十天半月后我的脚伤好了,我就应该主动告辞。我心里一边盘算着,就在他家过了年。到了年初四那天,他那两个徒弟就离开了庞家。在这几天里,庞姑娘对我越发好了,不但对我嘘寒问暖,而且时常说些并不好笑的笑话让我开心。我可以断定,她喜欢上我了!”

莫惜哥昂首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是在借助美酒来报答庞雨燕对自己的浓情厚意。

随后,续道:“我的脚腕伤得根本不重,到年初八那天就完全好了。距离‘十天半月’之期已经没有多少时日,我忧心如焚啊!我本想跟庞姑娘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铁盒的具*位置,但是要打探也很难。别说她未必知道铁盒的所在,就算知道,万一她把我的试探之词无意中说给庞伯伯听了,庞伯伯一旦对我起疑,发觉我来到庞家图谋不轨,那我岂不是有性命之忧?呵呵,呵呵!”

莫惜哥缓缓地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发笑。

戚文依听得入神,渐渐有身临其境之感。她眉头微皱,心想要是换作自己,恐怕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应该如何盗取铁盒。便问道:“阿怜,铁盒在哪放着咱也不知道。狗咬刺猬,无处下口了。你又想到什么计策了呢?”

莫惜哥道:“我在庞家久久不敢贸然下手,所顾忌的只是盗宗庞伯伯一人而已。所以我想,要想盗取铁盒,必须得行调虎离山之计!只要他一离开庞家,那庞家的大屋小舍,自然任我出入!”

“计策已定,我又把主意打在了庞姑娘身上。我想,我可以再雇用几个流氓,然后把庞姑娘约出去,约到城外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让流氓把庞姑娘围困住。然后我再跑回庞家,让庞伯伯去救援庞姑娘。这样庞伯伯一离开家门,我就如鱼得水了……”

“哥哥!”

屋里的莫湘梨忽然接话。她走到院中,向莫惜哥道:“听你这么说,盗取铁盒的关键是在于调虎离山,而不是掰断自己的脚腕。换句话说,之前你忍痛掰断脚腕,岂不是枉费心机、多此一举?”

莫惜哥道:“不错,事儿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但是,理可不是这么个理。”

戚文依感觉侄女说得在理,见儿子不以为然,便仗义执言道:“阿怜,你犯了傻,就应该承认。你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以后学个乖,就不会再犯傻了!虽然你娘是个不轻易认错的人,但娘可不希望你也跟娘一鼻孔出气,犯了傻却死也不肯承认!”

“娘,你误会我了。”

莫惜哥无奈地一笑,随即正容道:“要是我偷的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巨商大贾的东西,我的脚腕断了,那我非得让主家的脚腕也断上一回才算解气。但是,这回我做的是家贼,偷的是庞伯伯的东西,我于心不安啊!我脚腕断了,正好可以平息一下心里的不安,这怎么能算是犯傻呢?”

戚文依如闻天语,不知所谓。不悦道:“越说越不着调了!你就算于心不安,那你在心里跟你庞伯伯说声抱歉,这也就心安了!反正一句话,你白白弄断脚腕,你就是傻子!”

莫惜哥对母亲的心性很了解,知道母亲看待许多事情的心思都和自己截然相反。他对母亲的一番话虽不认同,但也不想强词反驳,只是温言道:“从前听我师父说,佛门禅宗的二祖慧可,当着菩提达摩的面儿,一刀斩断自己的左臂。慧可断臂,既是为了向达摩祖师表明自己求法的诚意,更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想我一介小贼,当然不能和慧可大师相提并论,但是盗法如佛法!我先是窃取庞伯伯的同情心,又虚情假意地迎合庞姑娘,只为了做好家贼!这种事如果被天下盗众知道了,就算我真的断去一臂,那我身上的污点也是永远无法抹去的!娘,你没做过亏心事,你不知道,我宁可自己的东西被人盗走,也不愿意去盗取不该盗取的东西!”

戚文依听得不耐烦,正想一语喝断,忽然听到“亏心事”三字,心里顿时有些不安,暗道:“亏心事?我做的事,算是亏心事么?什么叫亏心事?亏待自己的事就是亏心事!嗯,只要我没有对不起自己、对不起阿怜,我做什么事也不算是亏心事!”

她不想让自己想得太多,以免累坏了脑子。迅速收回心神,淡淡说道:“算你说得对吧!你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