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秋的一席话让朱建兵额冒冷汗,其刻薄和直言不讳的指责犀利地裸地刺中了他,无地自容啊。他心里有气,是啊,村里人眼光短浅,愚昧无知,没文化知识,安于一隅如井底之蛙看不透世情巨变,但用得着一再贬低冷嘲热讽吗?他认为一味地诋毁指责是不合适的,是过于清高自负一叶障目,忽视了当前农村现实。
“也许……我回去跟大家商量一下,把你的话转告上湾村下湾村,他们是否听得进去也未可知,相信村里还是有明白人,谈不上高瞻远瞩,外界变化多少知道一些。”朱建兵委婉地说。他准备打退堂鼓了,筑路一时半会儿做不到,更不用说投资鸡场等,谷秋的计划对蓝河村不现实,力不及待。
朱男丫苦笑,她就知道谷秋准会得罪人。“小秋的话是有些直,但他说种茶树眼前没效益,这点肯定是有道理的。但我们蓝河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发财致富,种菜、养鸡养猪肯定行。城里最缺这些,投资又少,村里不应该放弃。”她说。
“道理我懂,但是实际困难不小,”朱建兵苦笑,“刚才提到筑路,如果不购买砖和水泥,即使上湾村和下湾村不参加,我们村有的是力气。问题是村里拿不出砖和水泥的钱,更不用说投资鸡场和猪场等。咱们村的情况你清楚,除了你们家小秋能赚钱,再找不出第二家,就算借钱,人家担心我们还不起不借,你说,哪里去找钱投资呢。”
“这……”她皱起柳眉,不管前景策划得多美好绚丽,没钱寸步难行,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她是蓝河村人,哪能不知道村里的情况呢。“投资鸡场猪场要多少钱?我们肯定出些钱支持村里,恐怕远远不够。”
“村里哪里好意思要你们出钱,大家欠的钱都没还。”朱建兵摇头。
不止朱建兵不好意思,全村人都不好意思。自从谷秋到城里以后,村里人办事找谷秋,到医院治病找谷秋,交不起住院费医药费临了是朱男丫掏钱,或者谁急需钱只能找谷秋,每次谷秋和朱男丫都慷慨解囊。到目前为止,村里没欠谷家钱的人不多,因为没钱一直欠着,人家从来没提过,好像没借过钱似的。
村里人都知道城里消费高,处处用钱。而谷秋的负担更重,养活四个孤儿,其中尚河长期有病住院*针吃药花钱,这是个无底洞,有多少钱都能塞进去,谷秋本人要上学,这也得花钱。古苑字画店生意按说还行,可是这年头谁舍得花钱买奢侈品当摆设?一楼的生意很不错,却是薄利多销,二楼三楼偶尔有生意,所有收入得缴纳租金、水电费、税等,以及姬荣山、卫延臣、冯二牛等人的工资。七七八八每个月支出一大笔钱,收入基本上用完了,仅仅是养家糊口而已。
“大家现在都困难,以后有钱慢慢再还。”朱男丫说。她压根没指望村里人还钱,谷秋从来不计较钱,她久受熏陶岂能没影响,但她详细记录了借出的每一笔钱,内心里还是希望村里人以后有钱了再还账。
“只能这样……所以大家不好意思。”朱建兵脸红了。
“钱的事我解决。”谷秋缓缓地说。
“这……”朱建兵一怔即惊又喜,如果谷秋能解决钱的问题,力气村里人有的是,不怕出力,就怕有力气没地方使,迟疑道,“投资鸡场和渔场要形成规模……虽然我不知道要多少钱,肯定不会少。小秋,村里人都说你有本事,会赚钱,也知道你的情况特殊,用钱的地方多。按说村里需要钱,迫切需要钱,你能帮忙谁不高兴呢。但是,从你们在省城安家落户,只要村里人来省城,都要打扰你们家,吃饭、借钱、托你们办事是常事,是不得已红着脸走进你们家。但这次不同,可以另外想办法,村里再怎么困难,不能让你……”
“呃,就这么定了。”谷秋说着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合订资料,递给朱建兵,“这是罗玉山教授在蓝河村十年的研究心血。他的研究很全面很科学,通过土壤、水质、矿质、气候等等方面收集大量的数据资料、分析研究而得出的数据。罗教授一门心思想在蓝河村做实验,但蓝河村缺乏相应的条件,所以他留给了我,现在我交给你。我想说的是,这本研究资料可以借鉴参考,不适合投入实验,因为蓝河村现在不具备这个条件,但以后绝对有用。”
“哦,我看看。”朱建兵刚翻了几页又放下了,不由摇头苦笑,“这像天书。小秋,资料还是留在你这里,我这点文化底子根本看不懂,在村里我算是识几个字的人,所以其他人更难看懂,留给你最合适。蓝河村今后的发展道路我想听你的计划,然后回去跟村里人商量。”
“嗯。”
谷秋同意了,也不再多说,似乎忘记朱建兵在旁边当即开始策划发展蓝河村的计划蓝图。朱男丫暗示朱建兵后两人走出书房。
“我不懂小秋要多长时间,也许今天,也许要好几天。但小秋能放下他的琴棋书画专心想咱们村的事,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是奇迹。你就多留几天,要耐心地等,拿到小秋的整个计划,免得以后咱们再求他。”
“我明白。”
两人会意地笑了。谷秋今天变现的很反常——热心蓝河村的发展。按说这不可能,谷秋除了琴棋书画对其他事不上心,怎会大包大揽呢。朱男丫觉得不可思议,朱建兵惊愕兴奋,无论如何是好事,两人有志一同期待着,假若让过这次机会,谁也不敢保证下次谷秋会不会置若罔闻,无动于衷。<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