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分配,无非是国家与个人,个人又分贵族平民,贵族是精英,分配得少,他们不会安心做国家的四肢,平民是国家的根本,分配得少,国家必乱也,国家是重心,分配得少,各种内政与军事就无法落实。但因为君子耻于言利,于是大臣们的奏折往往云里雾里,颠倒黑白,说不清楚,反而成了他们各自私心的工具。”
“再者言谏,我朝政治宽松,也广置言臣,为何言臣远不及唐初?不以不能言而不言,不以所言而言,此才是言谏。”
“何为不以所言而言,不以不能言而不言?”
“谏臣当以国政错失,君臣之过而敢于上言,此才是谏臣之职。然而立国十几年来,没有一个谏臣能做到这一点。比如王继勋于洛阳食人,至今有谁**过?”
“王继勋啊,”看来宋九与王继勋是较上劲了,赵匡义苦笑道:“朕回宫后立派中使查问他。”
“还有,谏臣不能以自己所喜恶来言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那怕是自己的亲朋,错了也要进谏。那怕是自己的仇敌,对了也不能颠倒黑白去攻击他。此就是臣所说的求实。”
“故臣说要务实求实。”
赵匡义张口结舌,听出来了,这是面纱,宋九想要**裸的拉开它。
“然后是用人,唐太宗说夫设官分职,所以阐化宣风。故明主之任人,如巧匠之制木,直者以为辕,曲者以为轮;长者以为栋梁,短者以为栱角。无曲直长短,各有所施。明主之任人,亦由是也。智者取其谋,愚者取其力;勇者取其威,怯者取其慎,无智、愚、勇、怯,兼而用之。故良匠无弃材,明主无弃士。不以一恶忘其善;勿以小瑕掩其功。割政分机,尽其所有。然则函牛之鼎,不可处以烹鸡;捕鼠之狸,不可使以搏兽;一钧之器,不能容以江汉之流;百石之车,不可满以斗筲之粟。何则大非小之量,轻非重之宜。”
“国家不是没有人才,而是不能将人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例如冯瓒,乃是一流良吏,陛下将冯大夫召回,可以入中书为舍人,为参知政事,可以为一路转运使,可以为一大州知府,然陛下将冯瓒召回,居于何职?左赞善大夫掌内库,岂非是大才小用?”
赵匡义道:“朕之失误也。”
“臣说的第三件事就是国家大势,先帝说晋燕未下,何以言功。北方乃国家根本,晋燕不拿下来,门户大开,国之不能长存。北汉国力衰退,拿下不难了。难的就是燕云,陛下不可小视契丹。契丹国力强大,兵士更加凶悍,而且契丹新君大臣贤明,不易攻之。上中下三策,下策强攻,用此策结果好是一场鏖战,坏是大败。中策持久论战,利用国力耗之,使之衰落。”
“上策呢?”
“上策是善战者无赫赫战功……”
“说来听听。”
“就是从内部攻破,契丹强大,可种族繁多,真正的契丹与奚族人占的比例不到三分之一。东北北部与西部诸族时有叛乱,特别臣听到一件事,契丹灭亡渤海国后,将强宗大族迁于中京上京一带,还有一部分渤海人留居故地,契丹置黄龙府,以渤海降人驻扎。前年渤海人燕颇在黄龙府反叛,辽国派耶律曷里征讨,燕颇兵败,退至治河,曷里惧怕燕颇,没有追击,而是派弟弟耶律安溥追至清河,燕颇小却,但大部却保留下来,带着官兵千余户走保兀惹城。往东就是乌惹部领袖乌玄明和东北安边府定理府渤海人领袖乌昭度,力量强大。安溥不得不退兵,黄龙府让燕颇付之一炬,安溥只能在黄龙府南侧置通州城(四平)。去年,乌玄明在燕颇支持下,在兀惑城建立乌舍国。曾派使向先帝求书。”
宋九是从契丹那三家商人嘴中得到这个消息的,真相连赵匡义也不大清楚。
赵匡义道:“原来是这样啊。”
“这个乌舍国力量不可小视,然而当地百姓生活落后,人口又稀少,更是缺少武器盔甲,因此不能扩张,早晚必被契丹所灭。”
“卿之意……?”
“包括辽南渤海人对契丹也不大忠心,因此对鸭绿江控制力不强,乌舍国派使者来,就是从鸭绿江而来,朝廷可以向他们将淘汰下来的武器盔甲,稍做改变,使之与我朝盔甲武器略略不同,发向乌舍国,若此策得当,五万套盔甲刀箭所费也不过两百来万缗钱,但当抵十万精兵强将。一旦东北内乱,契丹将不得不分出一半精兵**。同时还要派出兵士驻扎于西北,以防乌古敌烈反叛,又要派兵驻扎于西部,以防阻卜人反叛。那时我朝就可以从容出兵燕云。”
“这个……”
“陛下,此乃上策也。不然,契丹喘过气,他们必用此策对付我朝。”
“再说。”
“西北,拓跋李家在西北号召力强大,一旦让契丹人蛊惑,举族反叛,我朝必困于西北,燕云就会成为一个永远的梦想了。而且西北一失,我朝廷缺少战马。先帝时我朝将士与契丹多次交战,虽胜之,可臣细观,若无一支强大的铁骑在手,那几役根本无法胜利。”
“是好办法,”薛居正说道。
与契丹相比,中原作战费用巨大,澶渊之战仅几个月时间,用费达到七千万缗,宋仁宗西北四年战役,用费几达两亿缗,北宋初伐南汉之战成本最低,灭巴蜀战役与平南唐战役用费不知道花了多少,然而攻伐太原一战,宋九在三司,知道用度的,一千多万缗钱。
当然,平巴蜀与荆湖以及南唐战役,总的来说是赚的,从他们国库里得到大量钱帛,不但弥补了用费,还会有大量盈余。
然而与契丹作战,什么也不要指望了。
并且要命的是没有指望,将士捞不到了,积极姓也不高。
两百多万缗钱实在不算多,仅是一场中小型战役的花费,然而薛居正又说道:“易安,名不正,言不顺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