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殿里零星的一点亮光照见帷幕里影幢的人影,殿内死寂,殊儿不自觉屏息,忽听幽幽的一声:“怎样?”殊儿惊得暗拍胸口,打眼一瞧,才见上官漫一身罗衣无声息坐在一侧的圈椅之上,纱幔飞舞,掠着她无血色的脸,只如艳鬼一般。浪客^中文-.lk
殊儿定了定神,半晌才轻声道:“殿下,宫里并没听到有帝姬要下嫁的消息。”她的声音放得极低,殊儿不自觉便也压低了声音,如此听着,空旷殿内,愈像鬼魅。
上官漫懒懒抬眸,落到她面上,她禁不住缩了缩肩膀,只闻上官漫言语疲惫:“只有这些?”
殊儿身子一顿,小声开口:“宫里都说殿下胆敢向昭阳殿下*威,抢她中意的夫婿,说……说殿下是……”她偷偷瞧她一眼:“是狐媚子。”
上官漫倒似并不吃惊,抬指漫不经心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只怕还有更难听的吧。”
殊儿垂首不语。
宫内流言蜚语,众口铄金,谁能不在乎,她与顾婕妤隐忍十几年,什么样的冷嘲热讽不都是一一吞咽下去。w-w-w.Lk木质衣架上随意搭着换下的羽衣,飘飘若仙,若如仙物,她今日定是惊艳,忆起昭阳不忿神情,与心里的憎恶汇到一处,竟是觉得无比畅快,可是,接下来……上官漫将身子均靠在椅背里,罗衣层层聚到一处,竟觉她瘦小的厉害,殊儿听闻无声,不由抬眼,却见她将目光投到窗外,唯见月拢如纱,忽听她轻笑一声,幽幽自语:“他想做什么?”
殊儿惊了一下,这话听着像是问她,又像不是,倒不知该不该回答,这时,一个人影内殿出得内殿,上官漫噌的站起身来,却不移步,直直按住茶桌,语气却是低柔:“母亲睡了?”
才见那人是罗姑,手扶着额上一块帕子,声音亦是压的极低:“睡着了。”
上官漫垂眸迟疑:“那……”
罗姑低叹一声:“主子知道自己再不能出声,神情瞧着倒是平静,这些年,什么大风浪没有见过,主子伤心之地,也不缺这一处。”她慈爱看她:“倒是殿下,累了一天,早些去歇息吧。”
上官漫轻应一声:“我先去瞧瞧。浪客^中文-.lk”遂疾步进了内殿。
殿内唯燃了一点烛火,青色幔帐内映着柔弱的影子,她在几步之遥驻足,便那样静静看着她,隔着帐子看不真切,隐约觉着她神情果真是安详,可她知道她心里定然伤心,自她懂事,她一直珍爱自己的嗓音,纵然她不争,纵然她绝望,或许心底某个角落,还是希望那个人能来看她一眼吧。
可是那人毫不留情的写下刺死的圣旨,奉旨前来的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若不是她去找他……
上官漫默默蹲下身来,宽大的罗袖逶迤足底,她蜷着双膝歪头靠在熏炉之上,瓷一般的脸被那黑发一映,黑白分明的醒目,她静默许久,终才低低一叹。
心死吧,死了好,无情总比多情好。
夜已深了,殿内奴仆逃的逃躲得躲,一时只剩了四人,院内越发冷清,姝璃宫,当今圣上十七年未至,早已是公认的冷宫,这会,倒越发像阎王殿,阴森清冷,唯有游魂。徐徐行至偏殿,殊儿尚等候在侧,她妙目打量她,兀自感叹,竟只剩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