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比任何人还早闻出春日气息的鼻子。
我没有可以远远看到夏之海彼端的双眼。
我没有可以听到远方者告知秋天来临的耳朵。
我没有可以让植物从冬天厚厚的白雪下绽放出花朵的能力。
我做得到的,是看到一点不可思议的东西并倾听它的声音,仅止於此。话虽如此,对一般人来说,这也算是特殊能力吧。
据说很久很久以前,名为羽黑的一族就因为拥有这种特殊能力而受到众人的欺凌。听说他们只能聚集在一起藏身於黑暗之中。
然而有一天,当权者看上了这种特殊能力。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躲在别人的阴影下生存。那里是阳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是黑夜的世界。
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说谎,也会伤害别人,直到现在依然如此。这是为了生存,为了确保生存的空间。
虽然生活称不上安稳,但是我们得到了生存空间。尽管这样,听说我们的世界还缺少一样东西。我们拥有月光和星光,但还缺少一样东西。那是让我们在黑暗世界中,也能够像星辰或月亮般散发光辉的东西。
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神。能够给予我们白日光芒的神。
好想得到、好想得到。可以比任何人更早感受到春天的人,可以看得比任何人都远的人,听得见秋天声音的人,大家都说想得到神。羽黑家的人长久以来都想得到神。
既然这是大家的愿望,那么我也想得到神。我想把神送给那些告诉我何谓四季的人们。
所以,请给我神。请给我们一点推开黑夜的力量。只要能如愿以偿,即使要我再也看不见清晨也无所谓。
和家与他们之前曾造访,或潜入过的所有当权者豪宅相比也毫不逊色,因为占地非常地广阔,所以能够藏身的地方也很多。
当然,他们也有考虑过那些优秀的仆人兼守卫,行动时小心谨慎,不过只要一度藏匿起来,暂时就没有问题。与凛音一起入侵和家的黑猫假面们,看来也成功分散了仆人们的注意力。
包括自己在内,目前在充当临时藏身处的房间里共有三个人。羽黑花南微微转动脖子,望向另外两人。透过黑猫假面的眼孔看去,那两人几乎一动也不动。
与之对峙的两人中,其中一人和花南一样戴著黑猫假面。那人就是羽黑的上司,也是她的姊姊羽黑凛音。另外一个,则是有著注册商标双马尾的少女和彩波。
她们绑架彩波时曾暂时打昏她,而她正好在此时醒来。为了让睡眼惺忪的彩波彻底清醒,花南拿下假面露出真面目,然而彩波只是倒抽了一口气,并没有发出惊呼。
接下来,凛音对她展开侦讯,但直到现在为止,彩波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原本打算等她愿意回答时就撕下的封口胶带,也因为如此现在还贴在她的嘴上。
「如果你愿意回答,我就会帮你撕掉胶带。」
花南拍著假面的嘴角假面上也画著类似嘴唇的图案再度试著提议,可是彩波依然摇头,两束马尾随著她的动作甩来甩去。每问一个问题,她们就会看到一次这样的画面。
「真顽固啊。我看你是想要我们用强硬的手段逼你开口罗?」
开始不耐烦的凛音,带著威胁的语气逼问彩波。彩波听到後颤抖起来,企图退到附近的窗边。然而她的手脚已被牢牢地绑住,无法自由活动。
「如果不希望我们这么做,就回答问题。『参之间』在哪里?还有,『卡侬大人』呢?」
凛音以带著怒气的嗓音,再度问出她从刚刚开始就一再询问的问题。
虽然室内唯一的光源只来自小小的蜡烛,依然能看出彩波的脸色渐趋苍白。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断地摇头。
「在哪里?」
听出严肃女低音里的凌厉,花南反射性地挺直背脊。凛音站在无意回答的彩波面前,迅速地拾起手腕
啪!
下一瞬间,她已甩了彩波一个巴掌。被打的彩波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愕然地睁大眼睛,白皙的脸颊在转眼间染上了红痕。
「姊姊,请恕我多嘴。这个女孩是神的附体,如果伤害了她,神恐怕不会善罢干休。」
为了避免煽动姊姊的怒气,花南尽可能以最谨慎的语调陈述。要是一个不好,她的怒火恐怕又会发泄在彩波身上。
「你的确是很多嘴。」
凛音抛给花南一个隔著假面也能感受到的尖锐眼神,不过还是缓缓地将手臂收回原位,直接离开彩波身旁。
她走开之後,彩波才大梦初醒地扭动身躯,尽可能远离凛音。彩波的眼中泛出泪光,但内心似乎尚未屈服。
「虽然知道这丫头只不过是现世与神之间的桥梁,不过也太让我失望了。不只神没有现身,这倔强的丫头又不肯透露半点讯息。」
凛音用指尖敲打假面的额头,在房间内缓缓地走动。她停下脚步,同时陷入沉默状态。
恐怕是在思考下一个手段吧。
虽然有黑猫组织的其他同夥在宅邸内声东击西,但这也是有极限的。随著时间过去,情势会对我方越来越不利。
本以为在决定绑走彩波时,凛音已经有胜算但状况似乎不妙。果然,那时候觉得她太过躁进的直觉是正确的。
回头想想,关於这次的计画,凛音打从一开始就很焦急。本来应该要搜集更多这个城镇和土地神的情报後再动手,但一听说要举办祭典,她就将原有的计画提前实行。
不过,凛音应该能解决这问题。不只是年龄较长,她的眼光总是看得比花南更远,能力上在羽黑族人里也算是数一数二,正是天生该出生在「羽黑家」的人才。
「羽黑家」的血亲,是「羽黑」组织的领导者。羽黑家的血统里诞生了许多天生拥有特殊能力或灵异能力的人,再将拥有类似能力的人员聚集起来,成立了「羽黑」这个组织。组织在数百年以前正式成形,全盛时期据说人数将近千人,但是,现在还不满一百人,这些成员多半从事谍报活动。
就像她之前曾告诉多加良他们的一样,可以运用灵异能力来工作的人,其实只限於部分能力杰出的人士。
另一方面,「羽黑家」的历史更加悠久,可以上溯到千年以上。由於一直以来「羽黑家」都是组织的领导者,所以大家都期望生在「羽黑家」的人是拥有优秀能力的人,因为组织本身虽然采取实力主义,却有不成文的规定,必须由羽黑家的人担任领导。
因此,拥有出色能力的羽黑凛音正是配得上「羽黑家」的人物。她才刚满二十岁,却已在组织中取得第三号的地位。与能力上逊色许多的羽黑花南不同,天生就是特别的存在。
即使如此,花南也获得了假面。
黑猫假面是被认可为「羽黑」组织的三贝时,被授予的信物。
虽然羽黑花南出生於「羽黑家」,但拿到黑猫假面时,她便下定了决心。
她做出觉悟,决心为了一族、为了组织而活。
她决定让戴上假面的自己重生,变得坚强起来,为一族鞠躬尽瘁,不再是原本软弱、无用的存在。
因为这就是被授予假面的意义。
别有思绪的花南回过神时,凛音仍在沉思。花南来回看了一下尚未想出好方法的凛音,以及刚才被打过,脸颊肿得比刚刚更厉害的彩波後,试著提出一个方案:
「姊姊,您推敲出了『参之间』大概的位置吧?既然如此,我先过去看一下好了。」
虽然凛音的能力比门己优秀,不过在这个叶野市中,好像也不太灵的样子。但是,凛音的能力就算折半也有相当的力量,花南相信姊姊挑出的可疑地点是相当可靠的资讯。
「我倒是觉得,目前没必要轻举妄动。」
「不过,视现在的状况而定,这位小姐或许会改变心意。」
凛音如此说著,那黑猫假面的眼神就直接转向彩波,彩波的脸颊肯定很痛,却毫不畏缩地瞪了回来。
那份坚强是出於拥有「神」的关系吗?若真是如此,她果然很想得到。
「此外,虽然机率不大但神也有可能主动透露自己的所在地。」
「神主动透露?真是难以相信。」
面对满脸疑惑的凛音,花南默默地点头。
因为凛音尚未直接见过卡侬大人,应该很难想像才对。
「因为这个地方的神,非常我行我素」
花南回忆起那个有一头宛如用月光编织而成的银色发丝,仿佛汇聚了阳光的金色双眸以及强大力量的存在,将事实告诉凛音。
卡侬大人的确相当我行我素,但是,弛在「祭典」举行期间似乎无法自由行动。既然如此,现在放弃的话还太早了。
先得到「卡侬大人」的人才是赢家。
「总而言之,我会从各个角度进行确认可疑地点是那栋别馆吗?」
「对,我是在那里听到声音的。不过,这件事到底该不该交给你呢」
花南故意与凛音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同时透过假面窥视彩波的反应。
她的表情虽然比平常压抑许多,但一听到「别馆」这个字,彩波就有了反应。两人互相确认到这一点之後,凛音也不再反对。
「也好,你就去看看吧。」
「遵命。」
结束简短的对话之後,花南立刻转身,彩波慌张地动了起来碰出声响。
「你如果太不安分的话,我们会把你绑得更紧。」
花南没有回头,冷冷地留下这句话後就离开了房间。这里正是她刚刚被关住的地方。
「咦?」
我们本是穿越漆黑的中庭朝本馆走去,但拨开碍眼的草丛後
「那不是本馆,而是橡馆吧。」
映入眼帘的建筑物,正是尾田刚在叹息时所说的橡馆。
「一定是因为入夜,我们被方向感误导了。」
「是足啊,应该不是迷路的关系。」
桑田也赞同我的话,所以方向并没有错。嗯,不过倒是走错路了
「中庭这种地方本来就没有路,所以没问题。」
「随便你啦」
尾田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环视周围。藉著自橡馆透出的灯光,可见的范围应该会比刚才还要大一些才对。
我也学他转头,再次确认橡馆的外观。
橡馆比起其他的另两栋馆还要大上一号,不过还是与缥馆、苏芳馆一样,都是八角形的屋顶。这是供仆人使用的建筑物,那咖啡色的屋顶搭配素色墙壁,整体散发出宿舍的气氛。
不过,附近倒没有看到多少女仆。为了对付黑猫假面,大多数的人都前往前院和本馆了吧。
我仰望夜空,接著瞄瞄手表,时间早已超过凌晨两点。
尽管如此,大家也不能休息睡觉。眼前正有大事急待解决,就连感到睡意的时问都没有。
「如果『参之间』就在橡馆的话,就有点麻烦了。」
我在观察橡馆时,尾田似乎也从别的角度看著它。回过神後,我也试著思考了这个可能性。
在我脑中无比清晰的和家平面图上,橡馆每一个房间都有标号,没有空房,我记得也没有可疑的空问。
「我记得房问有四十问以上吧。」
桑田好像跟我想著同样的事,如此说道。
「有四十问这么多的话,就算里面有一个怪房问,反而不会让人起疑对吧?」
因为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我点头同意。
「说得也对,如果问若菜也得不到答案,就来调查这里吧。」
我这么提议後,尾田发现他自掘坟墓,脸上微微露出无可奈何之色,然後垂下肩膀。
「像这样找东西,花南可是最拿手了」
桑田将手撑在脸上,突然冒出这句话来,令我和尾田无言以对。
因为她很自然地说出那个名字,反而让我不知该如何反应。
更何况,也没有人会回答她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如果这时候,配合屋顶形状削切而成的那道墙壁另一边,没有出现黑猫假面的话。
如果对方所戴的假面中央没被刻下一道闪电般的银线
「!是羽黑吗?」
为了避免冲突,我退後一步呼喊她的名字,黑猫假面同样也退後一步。看到那身融入黑夜的漆黑服装及灵敏的动作,都让我怀疑眼前的黑猫假面可能是别人,但我依然挺身与她对峙。
「你们还在闲晃啊?」
早已熟悉的女高音传了过来,我绝对不会听错,这正是羽黑花南的声音。
「你也一样,这么晚了还在散步?」
因此,我也若无其事地与她继续对话。
「你不知道黑猫本来就是夜行性的动物吗?」
然而,她的回答太过顺畅,让我不知如何应答。另外两个人不经意地站到我身边,脸上也带著无法隐藏的讶异。
「你在这里做什么?」
虽然一度无法开口,桑田仍尽力挤出声音询问。光滑的黑猫假面这次转向了她,或许是因为视野狭窄的关系,她转头的动作颇大。不过,羽黑看来无意脱下假面。
「我在找东西,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原因?」
羽黑此刻发出的声音里,感受不到在数小时之前,还确实存在的亲密感等感情,让桑田困惑地低下头来。
「我有我的任务,那你们呢?你们就早点回家好了,还在这里磨磨蹭蹭个什么劲?晚上是黑猫的时问。你们一般人只要窝在被窝里睡觉就好一直睡到天亮。」
她平板的声调虽然没有抑扬顿挫,却相当口齿伶俐。
「我要几点睡觉、几点起床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决定。」
无机的黑猫假面遮住羽黑的脸,让我心生烦躁。为了忍受这股烦躁感,我只能以生硬的语调回应。
「说得也是,我们各走各的路就好。那么,失陪了。」
羽黑擅自解释了我的台词之後,马上准备离开此处。
「等一下!」
尾田代替陷入困惑中的我叫住羽黑。
他平时温和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瞪著羽黑。看到尾田这个样子,桑田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我已经没有理由要听你们的话,说等就等。」
但羽黑也毫无动摇,打算直接离开。她甩开尾田向她肩膀伸过去的手,准备拔腿离开。
这次换我代替尾田挡在羽黑的前面,拦住去路。
「等一下!你也应该说明清楚吧!!明背叛我们的理由!!」
尾田朝羽黑的背影激昂地如此喊叫,难得听到他这样拉高嗓门。我透过羽黑的肩头看著尾田,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难道说,有理由就无所谓了?」
但羽黑的声音依然不带感情。尽管如此,她还是停下脚步,整个人缓缓地转过来。我也配合她的方向走到她的面前。
不管我如何移动,看到的仍是一成不变的黑猫假面。我突然想到,她透过假面看到的我们是什么样子?
是否就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就算有理由,不可原谅的事情就是不可原谅。我想说的是,我们有权利知道理由。被你欺骗过去陪你玩著朋友游戏的我们有权知道。」
尾田向羽黑坦露心声,那言词尖锐到几乎让我和桑田感到困惑。
冰冷的假面仿佛连他的怒气都会反弹回去,但我不愿退却,决定等待她的回答。就这样,我们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羽黑花南一人身上。
「因为我们需要神,需要该祭拜的对象。」
「这我已经听过了。」
「我们需要专为族人存在的神,好让我们正式站上历史舞台。这就是我们一族的愿望,所以我要夺取神。为了完成这个目的,我不惜骗人,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你们快点忘掉我这个骗子吧。」
羽黑没有闪避我们的视线,仅仅回答了这样的理由。她没有找藉口,只是说出理由。
「你无意要道歉之类的吗?」
「是的。」
「意思是说,你已经回到原本所属的组织了吗?」
「是的,没错。你们就当羽黑花南这人不存在了吧。」
「开什么玩笑!人就在眼前,怎么可能叫我们如此作想!」
「在你眼前的人,是黑猫假面。」
不管尾田、桑田与我再对她说什么,抛出什么问题,如何呐喊,羽黑的声音依然非常平淡。
她伸手抚上黑猫假面,将假面戴得更牢。
我直视著她的脸。只希望至少能看到她的眼睛。
黑猫假面上凿空的两个眼孔非常非常深邃,让我差点被卷入那黑洞中。然而,羽黑花南的双瞳确实就藏在其後,对上我的目光。
在那一瞬间。
我的双眼出现一阵痛楚。那股激痛宛如既存的眼窝被凿出更深的凹穴,眼球被人挖出一样。
「呃啊!」
我不但无法忍住惨叫声,甚至连站都站不住,当场跪倒在地。
「秋庭同学!」
「多加良!!」
桑田和尾田在两旁搀扶著我。但无从压抑的痛楚不断持续著,令我甚至没有余力呼吸。然而,流出生理性泪水的感觉,渐渐化为另一种感受。
我用双手捣著两眼,当泪滴自眼角滑落时,疼痛突然消失。
这种有如宿疾发作,早巳习惯的痛楚,是「愿望植物」发芽的讯号。脑海里虽然能够理解,但我还是无法欢迎它的到来。
不过,今天的状况梢有不同。
有人发芽时我的双眼就会发痛,这就是让一百朵「愿望植物」开花,然後再将之摘下的游戏之哨声。
既然哨声响起,代表我和卡侬的「游戏」还在继续应该可以这么认为。
而我感到这痛楚的同时,我确信卡侬一定没事。
「秋庭同学?你还好吧?」
「嗯,已经没事了。」
痛楚消失之後,我觉得头脑变得更加清晰了。
「可是这次看起来相当痛耶?」
「虽然很痛,不过我没事。」
我用手撑著地面,确认双脚足以支撑体重之後,就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的眼角可以瞥见羽黑的黑色鞋子,原来她还没有离开。在我双眼发痛的时候她应该可以趁机脱逃,但羽黑却还留在原地。
我闭上眼睛,缓缓地抬起头来。
不知为何我心中想著,如果愿望之花在羽黑的胸口就好了我觉得花在那里。
睁开眼睛之後,我看到羽黑仍用手按住假面。
她的胸口有株小小的苗,吐出两片绿叶。那是直到刚才那一瞬问之前都不存在,才刚发芽的愿望之花。
小小的芽苗像是要融入於黑夜中,却又确实地存在著。
「我们已经够忙了,又加上发芽,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是想找我们的麻烦。」
他们两人忍不住如此抱怨,不过一注意到我停止动作後就闭上嘴巴。接著,他们惊讶地发现羽黑还在这里,再次随著我的目光看去。
「难道说?」
桑田以走调的嗓音率先开口。
「怎么会竟然发芽了。」
尾田诚实地说出内心的激动。
「不会吧。」
羽黑透过假面追寻我的视线,如此说道。
於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是谁让愿望植物发芽了。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
「真的是花南吗?」
尾田和桑田会觉得疑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连原本希望羽黑发芽的我,在亲眼确认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最为惊愕的,应该就是当事人羽黑花南吧。
她按住假面的手在发抖。我觉得我终於看到了羽黑藏在假面下的脸孔。
「我会发芽?别开玩笑了还是说,因为我骗了你们,这是你们的报复?」
「这是事实。」
尽管她用发抖的声音问我,我也只能如此回答。
「我不可能会发芽!」
可是羽黑用力地大喊一声後,就这样狂奔离去。
我们来不及阻止,她就如一阵强风般冲过我的身旁,毫不停滞地再度消失在黑夜中。
我回过身时还看得到她的背影,但我没有追她。
再度陷入混乱的脑袋,让我的身体完全愣住,尚未恢复运转。
桑田和尾田也一样没去追她,他们两人也是满脑子都在努力接受羽黑发芽的事实。
「花南发芽了。」
桑田用心不在焉的口气重述一遍,视线落在一旁的植物上。
「这代表她也是有愿望的。」
尾田小声地说完後,将手捣在之前植物在自己身上发芽的地方。虽然做出这样的动作,但不管是现在或过去,他能感觉到的也只有自身的心跳,然而尾田的表情看起来却非常苦恼。
至於我则正在思考。
到目前为止,我什么也没了解,也什么都不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无法追向她的背影。
因为有假面遮蔽,让我无法了解一切不,真的是这样吗?
即使戴著假面,羽黑还是发芽了。没错,这一点至少让我确定,她心中有著愿望。
既然她的胸口有愿望之花,那么羽黑或许还愿意听我的声音。
还有我可以做的事,只要我不停下脚步,一定能够前进。
「羽黑花南最大的愿望,会是什么?」
我将思绪直接说出口,尾田和桑田听到之後立刻看向我。
「会是什么?」
桑田看了我一眼,好像要从我心中找出答案但马上难为情地别开视线。
谁该相信羽黑花南?
一想到我之前的发言仍留在桑田心中,我就感到很愧疚。但是,我无法撤回我先前的话。
因为我们彼此都必须找到答案。
「如果知道了她的愿望,你要帮她实现吗?」
尾田用低沉的声音如此说道。明明还不知道羽黑的愿望是什么,他的眼神却相当认真。
「不管许愿的人是谁我都必须摘下花朵,这是我的游戏。」
因此我也认真地回答。只有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事实。
「是吗。那桑田同学呢?」
听到我的回答後,尾田带著不单只是愤怒的复杂眼神转向桑田。尾田是为了思考才会搜集情报,所以我也不阻止他如此询问。
桑田轻轻咬著嘴唇,目光在空中徘徊著寻找答案,然後她开口说道:
「如果,花南的愿望就是得到『卡侬大人』,我想她也不会那么惊讶。」
虽然她的回答有些偏离尾田的问题,但尾田并未指责这一点,桑田就继续说道:
「所以,至少花南的愿望不是这个,对吧。」
说到此处,桑田看了一下我和尾田的反应。我点头赞同这个推论。
「那是黑猫组织的愿望,而不是羽黑个人的愿望。」
在我补充说明後,尾田也轻轻点了个头。
「我现在想得到的,就只有这一点。所以,与其说想帮她实现愿望,不如说我想知道花南的愿望是什么。」
她告诉我们她还在思考。这一点完全都不可耻,但她却低头看著自己的脚尖。
桑田的动作,让我联想起另一个人;一名无法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因而觉得自己无能、派不上用场,并为此悲伤的少女。
她就是羽黑花南。
此时,我发现一件事。
「我问你们,羽黑曾为了她自己努力过吗?」
对於我突然的发问,桑田和尾田一起疑惑地倾著脖子,微微睁大眼睛。
「好像没有。」
「是啊。」
听到两个人的回答後,我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羽黑,我超人的记忆力正好在此时派上用场。
「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
无论何时,羽黑花南部是为了他人而行动。就迚她的初恋,或许也是如此。
「如果她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实行这个计画,那愿望说不定也是装出来的。」
尾田微微压低嗓音,低头看著自己的胸口这么说。我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还是经过一番思考後才说出口的。
「尾田,你别太过分了!」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已超越了我的容忍范围。我大跨三步疟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我哪里过分了?」
「光是怀疑她并不能解决问题,难道你还不懂吗?」
虽然我和尾田身高差不多,但我用力一扯,他的身体就几乎悬空,仅用脚尖勉强撑住。
我狠狠地瞪著尾田,完全不想放松揪住衣领的手。
「秋庭同学、尾田同学!」
桑田上前制止,但我拉著尾田一起转身背对她,拒绝她的介入。我很清楚,这不会是一场冷静的沟通,不过不成熟的理智只会成为枷锁而已。
「多加良,你早就不再相信她了吧!你还不是跟我一样!」
尾田试图甩开我的手,同时出言反驳。他的台词确实说中了我的弱点,但他应该也知道,我不会因此退缩。
「没错,我是不相信她。可是你给我听好,光顾著怀疑是找不到答案的!」
我激动地对尾田大吼,直接将他顶在墙壁上。尾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秋庭同学,拜托你快放手!尾田同学,你也冷静下来呀!」
柳眉倒竖的桑田终於介入我们之间,用双手抓住我的手硬把我们分开。
「拜托你们,冷静下来好好商量吧。」
听到桑田平静却冰冷的语气,又感受到她纤细的身体散发出不容质疑的杀气就算我再厉害,也觉得心脏仿佛遭到冻结。同时,这也让我的脑袋稍微冷却下来。
尾田也被桑田冷冷的眼神瞥了一眼,吓得他脸色苍白,我们再度面面相觑。
只是我们双方都没有向对方道歉。至少就目前来说,没有这个必要。
「你认为有答案存在吗?」
尾田依然面带不豫之色,向我问了一个非常直接的问题。
「或许没有。不过也因为这样,我才会至少希望可以知道她『真正的愿望』,不是吗?」
「如果她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件超级无聊的事,你也会这么想吗?如果不是我们期待中的美好愿望,多加良你还是想知道吗?」
我们朝对方一再抛出的问题,就像积木般越堆越高。既然我们连此刻近在眼前的人有什么想法都不了解,除了这样沟通之外别无他法。
「没错,我想知道。无论是怎样的愿望,只要它在羽黑心中,我就想知道。」
如果现在要举出一样还能相信的事物,那就只有发自我内心的心声而已,因此我就毫不逃避地向尾田告知。
「我也想知道。」
我说完後,桑田也对尾田如此说道。
「是吗,你们两个都好乾脆啊。我却连刚刚才作出的决定都忘了,马上陷入迷惘。」
尾田的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容,现在才开始整理被扯乱的领口。他好几次拉住领子,反覆地竖起衣领然後压平。那个动作,就像是在整理自己陷入混乱的心。
我和桑田一直看著他的动作,直到他将衣领整理完毕。
「我也决定找出真相。」
当尾田的手放开领口时,表情变得比较轻松。看到他的神情後,我也将思绪切换到正事上。
即使置身於困惑当中,还足希望一步一步往前走。我跟尾田都抱著一样的想法。
「好。那么,我们就在『参之间』埋伏等待羽黑吧。」
我故意以开朗的语气再度对两人说道,同时看看他们的脸庞。
「在那之前,这次可要正确地定到本馆才行。」
尾田以有点无奈的语气说完後,望向我的脸。
「那么就请尾田同学带路罗。」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时候桑田为什么没有叫我的名字,但我没有提出异议。
当我们回到黑猫假面对策总部时,时问已经快到凌晨三点。
看到门缝问透出灯光,让我们感到有些奇怪。小心地打开门後,发现房间里已有先客。
室内共有两人。从其中一人身上的制服可以得知她是女仆,但她背对著我们,看不见她的长相。不过当我们发现躺在沙发上的另一个人是若菜时,就毫不客气地踏入房内。
「咦,各位总算回来了呀。」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女仆看了过来,但我对她的脸还是没有印象。她那头咖啡色的卷发应该是天生的,发丝用一个大蝴蝶结束起,娇小的身材高度只到我的胸口附近,看来就像个小女孩。
我想,她的长相大概可以列入可爱型,但梢嫌亲昵的口气与外貌搭不起来。
我们定过去後,她有些刻意地收起原本摊放在桌上,类似馆内乎面图的东西。
「感觉真讨厌。」
我小声地嘀咕,但她没有听到。
「不好意思,可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吗?」
因为若菜刚才受到黑猫假面袭击,目前状况看似仍然不佳,我不好意思打扰她,就代表在场的人询问女仆的名字。
「喔,虽然我是想反驳,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不过,我早就知道各位的名字了。好吧,我是竹队队长,叫笹世哟。请多多好像也不用你们指教吧?」
笹世对竹队队长而言真是个再适合也不过的名字,或许是假名或是代号以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姑且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就是竹队队长吗?」
继我发言後,桑田也不经意地脱口问道。虽然她本人已自我介绍是统率和家女仆的队长,但看来和桑田想像中的人物相差甚多。
「嗯,我的年龄倒是比外观老了许多呢。而且,既然由登生大人派我担任队长,我也自认为实力还不错。」
不知笹世是老实还是不知谦逊,听到她的回答,桑田有些困惑似地退後了一步。
「那么,你们就随便坐吧。」
笹世伸手指了指其他没人坐的空沙发。
「多谢。」
我虽然点头致意,却没有入坐。
笹世斜眼看著我的反应,但也没有再次催我坐下来。
「你们两个窝在这里讨论些什么?」
若菜躺在沙发上,额头上盖著一条湿毛巾,怎么看也知道她正在休息,我却明知故问。
「现在会讨论的,也只有救出彩波小姐的计画,不是吗?」
如果她们不知道卡侬消失了,那她们的目的自然只有一个。答案也果然是如此。
「救出彩波啊」
当我说出这名字时,想起了她不在场的面孔,突然感到更加担忧。既然彩波对黑猫组织而言是有用的人质,那应该不会对她太粗暴,但是,彩波内心还是会感到很无助吧。
「如果你们要去救彩波,我们也要帮忙。」
虽然该做的事情还有一堆,不过抢救彩波也是其中之一。於是我理所当然地宣告。
「没这个必要。」
但这个提议却被断然地拒绝。我把头转向声音的来源,目光对上正从沙发起身的若菜。
「若菜小姐,你还好吗?」
「虽然输给他们,不过我已经没事了。」
若菜以刚强的语气回应尾田的关心,可是她头上的绷带依然令人感觉相当疼痛的样子。
「要说没必要的话,若菜你也一样呢。所以我才没有和你讨论救援计画。」
「!我的确没有保护好彩波小姐,不过我一定会成功救出她!」
「不是啦,我是希望你既然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免得碍手碍脚。」
虽然笹世的语气没有责备若菜失败的意思,但言词间却毫不留情。听到直属上司这么说,若菜也只能默默地低下头。
「还有,我们也不需要各位穴手。」
若菜沉默之後,笹世转向对我们开口。笹世的说词,就和若菜刚才所说的台词以及被宣告的内容一样。
「後续就由我和梅队、松队队长处理罗。我们会把那些没教养的黑猫假面全部抓起来,好好教训一番。」
笹世以特别愉快的语气说出教训这个字眼之後,就吊起嘴唇咧开笑容。虽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别开目光,不过我反而正面迎向她的视线。
我不能就此却步。
「你说不需要我们,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罗。秋庭先生你们最好不要在场,免得碍手碍脚。」
拨弄著**浪卷发的笹世毫无怯色,断然地明言我们会是累赘。
「理事长托我们保护卡侬和彩波,我们没有义务要听你的指示。」
她完全看不起我的事实,让我紧握著拳头,带著强烈的反抗目光回瞪笹世。
「这样啊,不过,登生大人把宅邸内的事情全权委托给我呢。」
「喂,多加良,你别那么凶嘛。」
当我正想露出更严厉的眼神时,尾田阻止了我。
「为什么要阻止?」
桑田代替我说出心声,尾田露出打从心底感到无奈的表情来回看了看我们。
「因为我们还没问出『参之间』的事啊。只要问出这一点,我就让你生气到高兴为止。」
本以为尾田很冷静,看来他也是怒火中烧。虽然感到相当不快,但为了得到情报,的确需要作些让步。
「各位就把一切交给我,乖乖去睡觉就好了。就算你们醒著,小孩子毕竟是没用的。」
没有听到这句话的话,或许我还忍得下来。如果被她说得这么过分还不生气,就代表我的神经就像机器人那样粗。很遗憾的是,我的忍耐已经突破极限,我的神经只是一般人的水准。
「哈,你以为你有资格说我们吗?让那些黑猫假面入侵宅邸的,还不就是你们?」
顺道一提,我这人凡是碰到挑战就会接受,一旦下定决心去做,就会做到最後。
「说得没错,在批评人家之前,应该先自我检讨才对吧?」
桑田的嘴角泛起一个很浅很浅,浅到勉强看得出来的微笑,往前跨出一步。
我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拉住我的右手臂,转头一看,发现尾田稍微低著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要我忍耐一下对吧。意思我懂,不过尾刚,我的耐性早就超过极限丫。
「更何况,你们明明有那么多人,却让黑猫假面成功入侵,你们女仆队不就是所谓的乌合之众,不是吗?」
不过我的猜测难得落空,尾田抬起头开口时已经气得竖起眉毛。听到这句话,笹世的脸色终於变了。
虽然嘴角仍带著笑意,但她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变得危险起来。
「我自认为算是以礼相待了,你们几位还真无礼啊。」
我们就以一对三的状态瞪著对方。若菜感觉到这股紧张的气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但也没有走过来。
「那我也有话要说呢。话说回来,在内部也就是在各位之中有背叛者存在,这样不论我们再怎么防备,也没有意义可言。」
她偏偏在此时提起羽黑的事。
「这」
笹世很清楚提到这一点我们就只能闭嘴,才会故意说出口。她趁机继续说道:
「而且,和家的结构就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就算跑进来,只要别放他们出去就够了。」
笹世说著拿起一旁的笔。不知有何意图,她踮起脚尖,一口气用笔朝向依然投射在萤幕上的平面图戳了十几个洞。
「就像这样,和家有很多洞穴哟。」
她用笔尖指向我们说道,灵巧地只牵动一边的脸颊。
「洞穴?」
相对的,我们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如此说道。
「快乐冰淇淋~(注:日本儿童间的小游戏,当有人碰巧说出同样的话时,谁先喊出「快乐冰淇淋J,另方就要请他吃冰。)
笹世同时小声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我将它直接从脑中删除了。
「你说的洞穴,是什么意思?」
一直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下并不愉快,所以我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询问。
「你们竟然不知道快乐冰淇淋,真是有代沟啊洞穴就是洞穴罗。如果没跟你们说明,连你们也掉进洞里面的话,就很麻烦了。」
笹世的话语中夹杂著讽刺的意味,但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平常是有埋好啦。只有在紧急状况下,才准许开放设在和家内各个地方的洞穴。这个洞穴啊,简单来讲就是用来对付入侵者的陷阱喔。一旦掉进洞穴,要出去就不简单了唷。因为这可不是单纯的洞穴哦。」
笹世相当投入地加以说明,同时在萤幕上不停刺洞。
「而我们呢,就利用这些来捕捉老鼠不,是黑猫,陷阱又叫黑猫屋。所以说呢,一旦入侵和家,就出不来啦。」
笹世充满信心地点点头,讲到这里停了下来。既然她会这么说,那么那些陷阱应该很厉害吧。因为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和家。
「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成功地救出彩波小姐罗。陷阱马上就会发动了,各位就不要出去了,只要静静等待我们解决一切即可。」
她的心情在说明的同时渐渐恢复,最後露出诡异的笑容打算结束话题。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可以抓到黑猫假面了吧。」
我向她点点头。
「秋庭同学?」
「你该不会这样就接受了吧?」
在笹世一番长篇大论之後,他们两人的脑袋稍微冷静下来,露出不安的脸色看向我,不过这是杞人忧天。这么说吧,我的头脑也一样恢复冷静,动脑的效率自然就会提升。总归一句话,从现在起就是展现我的交涉技巧的时候了。
为了不让笹世发现,我偷偷地对两个人眨眼可是我这副坏人脸似乎只会让人以为我在瞪人,桑田就愣住了几秒钟。
唉,对不起啊,桑田。我下次会尽力的,就请你原谅我吧。
总之,我将视线完全对上笹世,开口说道:
「不过,假设成功抓到所有黑猫假面会花上多少时间?」
「这个嘛,时问是没办法确定啦,不过会尽快解决的。」
虽然说不上是动摇,但这是笹世第一次用含糊不清的说法回答我的问题。
「你要知道,黑猫假面的目的并不是要绑架彩波来勒索赎金。」
「这种事情我也知道。」
「真的吗?黑猫假面最终也会企图逃离出去,不过他们有著明确的目的。」
「就是夺取『卡侬大人』。」
桑田算准时机帮腔。
「没错,所以在达成这目的之前,他们不会离开。」
我就很顺畅地接上下一段话。
「的确是这样吧。不过这洞穴啊,在宅邸内也有唷。」
笹世摸摸绑在头上的大蝴蝶结,不太感兴趣地说道。
看来,只差我再推一把了。
「还有一件事,你认为彩波为什么会被抓走?」
「是为了得到情报吧?」
我大大地点头赞同笹世的答案。
「应该是不,确实是如此。黑猫假面想要从彩波口中问出一件事情,那就是『卡侬大人』的所在地。既然羽黑花南站在他们那一边,对方一定会把目标锁定在『参之间』。」
「的确,是有这个可能性。」
我先前对尾田和桑田发表过的想法,成功地渐渐勾起笹世的兴趣。
「既然这样,那么在『参之间』等待他们,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确实抓到黑猫假面。而且还可以抓到绑架彩波的『本队』。」
「你说的『本队』,就是指黑猫假面头领吧。」
「目前在四处行动引人注意的只是负责声东击西的分队。就算抓到他们,恐怕也无法知道什么重要情报,他们不会吐露实情吧。所以」
我注意到笹世与若菜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彩波毕竞是因为『卡侬大人』才会被抓的,没解决这件事,她就不会回来。对方再怎么样也不会放她走吧。」
我的脑海中浮现彩波遭到捆绑的样子,轻轻地咬住嘴唇。
「没错。为了彩波小姐,我们现在必须选择可以尽快解决现况的方法。彩波小姐正在等著我们呢!」
若菜意外地帮我们说话。她昂然地直视著笹世,脸上充满了为彩波担忧的表情。
「关於宅邸的警备等事的确是你的工作。但是保护『卡侬大人』,是我们的工作。」
就像受到若菜强烈的意志煽动般,我果断地宣言。
话声一落,筷世面对我们的脸色很明显地转为认真,我挺直背脊,好正面迎向她。若在这时候转开视线,就等於输了。
「而且,动作不快一点,不是会赶不上祭典吗?」
虽然我没有太过期待,还是多加了一句话,补上临门一脚。但这句台词发挥了超乎想像的效果。笹世瞬间睁大眼睛,接著开始思考。她转身背对我们将若菜叫到身边,两人展开讨论。
「感觉上效果不错,你觉得呢?」
「九成会成功吧。」
尾田小声地询问我,我很有信心地回答。
「假设结果是剩下的那一成,我们再想别的方法就好了。」
桑田露出有些恶作剧的表情,由下往上仰望著我如此说道,我则点头示意。
「说得也是。」
当尾田也给她回应时,笹世转过头来走到我们正前方,刚才的笑容已经消失无踪。
「讲到最後,秋庭先生你们就是不愿意乖乖等啊。而且,你还要我透露『参之间』的位置,是这意思吧?」
「是的,没错。我们也想救出彩波。」
虽然在救援过程中必须再度面对羽黑花南,但是我无意逃避。
而且我也想早点救出彩波,她现在肯定觉得很无助。
「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想登生大人在某种程度上也预料到这一点了。至於我,就去跟黑猫假面玩玩好了。」
笹世低声嘀咕著自己那边的状况,轻轻点了几个头。
「我知道了。『参之间』就交给你们。」
她提出最後的结论,但也没忘记露出那若有深意的笑容。
「好的,包在我们身上。『参之间』在什么地方?」
我避开笹世的目光摆出小小的胜利手势後,立刻开口询问。
「听说『参之间』,就在我们居住的橡馆。」
回答问题的人是若菜。我们三人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她的身上。
「橡馆啊。」
看来我们刚刚在那里遇到羽黑,并非是单纯的巧合。
「多加良,刚才」
「尾田同学。」
尾田也跟我想到一样的事情,张口就要说话,但桑田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对,这件事现在最好还不要说。
可以的话,将那些在和家内进行声东击西作战的黑猫假面,交给女仆们解决,与本队羽黑的对决就交由我们来进行。
「那么,『参之间』在橡馆的哪里?」
我假装没听到尾田的声音,让若菜继续说明。
「我们知道『参之间』就在橡馆内,却不知道是在哪一处。」
「什么?不知道吗?」
花了半天得到的回答竟然是这样,让我的膝盖瞬间失去力气。
「所以呢,我才没有把埋伏的这个对策考虑进去。」
笹世得意洋洋地如此说道,看著我的脸露出满面的笑容。
「不过,确定就在橡馆对吧?」
从我旁边传来凛然的声音,我不由得往那方向看过去。
发出这声音的是桑田。她在几个小时之前还缩得小小的背,如今挺得直直的,双眼皮很明显的眼睛则紧紧地盯著若菜和笹世。
「听说就在那里。虽然不知道是哪问房问,但是有一问就是通往『参之间』的房间。不过,也没有听过有哪个女仆曾进去过。」
若菜很不好意思地如此回答,而相对的,桑田却很满意似地点了头: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动脑筋找出那房问就对了。」
说完,就看著我和尾田,露出温和的笑容。
「对,没错。桑出看来你提起劲来了。」
「就是啊。」
跟我一起看到桑田笑容的尾田,他的侧脸也已经变得柔和些。
我打从心底放下心来。我想,这么一来,大家或许愿意原谅羽黑。
「那么,就好好加油吧。不过呢,每个房间都有上锁,要有这才能打开喔。」
这时候,笹世再次穴话进来。她手上有著一颗眼球再加上**的某个怪老头应该是比照实际尺寸的钥匙圈和看起来很古老的钥匙。
「这只有我和登生大人才有哦。这次就特别借给你们不过呢,请不要过度地翻动女仆的个人用品哦?比方说内衣之类的。」
笹世抚摸著某怪老头的头部不对,那也是身体吗?竞给我说出这番话。
「我说你啊。」
「多加良,冷静点!至少在借到钥匙之前,要忍住啊!!」
这次我差一点就真的发飙,尾田从後方紧紧架住我的肩膀拚命阻止著。
「我们不会做那么低级的事情,所以请把钥匙借给我们。」
在下一瞬间,我们看到散发出比冰山还要寒冷的气息,硬是吊起嘴角的桑田非常恐怖。就因为她的脸孔本来就很端正,让我们感到更加恐怖。当她跨出一步时
「是是是!我马上借你们。因为我还不想死啊!」
笹世也稍微感到惧怕,停止玩弄钥匙。桑田正是恐怖到这种程度。
接著,笹世就把丢在桑田伸过去的手掌上。
「不过,千万不要弄丢喔?」
「我知道。那我们就在此收下了。」
说完,桑田就紧紧握住钥匙。
「那,我们走吧。」
当她拿到钥匙,把身体转过来时,她已回复到与平常一样冷静的表情,但是我们重新体会到,在我们当中最强的就是桑田。
「呃好的。就靠你了。」
我把体会到的事情先放在一旁,如此对她说道,桑田就带著有些高兴,还掺杂著有些困扰的复杂表情点了头。
「我看,她相当有干劲的样子。」
尾田稍微颤抖著如此说道。
「『参之间』就交给你们了。不过呢,如果是我们先解决了黑猫假面,那就算我们赢罗。」
笹世恢复心情的速度还真快,她眯起眼睛:
「埋洞游戏,真是令人期待啊。」
以宛如听得到笑声的表情如此说道。
「既然说是游戏,我们就会赢。」
但是,我正面迎接了这个挑战,紧握拳头。
「那么,我们就各走各的吧。」
不知足不是看到我的反应觉得不有趣,笹世就轻轻地耸耸肩膀催促我们离开。
「啊对了,初叶小姐呢?」
这时候,尾田就好像突然想到似地,提起那高傲的小女生。
「初叶小姐啊?」
一听到这名字,不仅是笹世,若菜也有了反应,但两人的表情几近冷笑。特别是若菜的表情,几乎可说是在嘲笑。
「她说什么,如果彩波小姐没有回来,下一个附体就是自己,在这么危险的屋子内连一秒钟也待不住就回家了。」
「我想她这会儿正躲在被窝里面,吓到尿床了吧。」
总归一句,就是留下了激怒和家女仆们的台词後,直接回家了。
「喔喔喔,是这样啊。」
尾田发现到自己踏到地雷,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但是若菜却继续说道:
「再怎么挣扎,她也不会被卡侬大人选上。活了十几年还不了解这一点,真够愚蠢。」
一直以来守护著和彩波这名少女的若菜,她的声音相当低沉。
这段话让我感受到,彩波就是附体,更是和家嫡女这项事实的重要性。
「这样啊那,若菜你还是要在这里待命吗?」
我一问之後,若菜就以恳求般的眼神看向了笹世。
「唉,真拿你没办法。等你再多休息之後,看你要参加捕捉黑猫假面的行动,还是要寻找『参之间』都随便你啦。」
「谢谢您!」
得到笹世的允许,若菜稍微染红了脸颊。
「那么就姑且祝各位好运罗。」
听完笹世这微妙的台词後,我们就解散了。
我瞄了手表,时间已迎向了早晨。
***
戴上假面,都是在夜晚时分,纷扰内心的所有感觉就会远离而去。
而且,有著一颗符合羽黑一族的冰冷内心控制著自己。
应该是这样才对,但自己现在的心为何这么地乱。
她在夜幕降临的世界中奔驰著,同时确认假面确实就在这里。用指尖感觉光滑的触感,确认到它就在原处,如此就可以让心情冷静下来,让自己回归到黑夜的世界原本应该如此。
但是,突然间手指摸到不光滑的地方,阻挡了手指的滑动。
「啊」
花南想到那就是修复过的假面裂痕,於是就把手栘开。
半年前,在一生当中只能获得一副的这个假面,因为发生意外而破裂时,花南陷入极度的恐慌中,无法动弹。
她只能凝视著那副漂亮地裂成两半的假面。
因此,当她知道虽然会花上不少时间,但是,还可以修复假面时,她打从心底感到放心。
就这样,假面现在就在手边,这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因为这样就可以回到一族之中。
即使在能力上稍微逊色,只要有假面就没问题了。
「对没问题的。」
花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喃喃自语著,拾起戴著假面的脸,再次加速奔跑。她那长长的辫子,在空中摆荡著。
「我的胸口,没有任何东西。」
虽然脑中瞬间浮现他感到疼痛而跪下来的苦闷模样,但是马上甩开了这个画面。
「我的胸口,不会有植物开花的。」
这样就好了。我不可能会有愿望。
「我要实现的愿望,就只有羽黑一族的愿望罢了。」
她以超过自言自语的音量,故意大声说出来。但这声音马上就消失在春天的黑夜当中。
虽然好几次差点被女仆发现,但仍然平安回到房间後,不管是彩波或足凛音所在的位置,都和花南离开时一样。
这代表依然没有问出任何情报,甚至没有移动的迹象。不,看她们互相背对背就可以察觉出,对谈完全没有结果。
花南小声地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也确实让姊姊听到了
「怎么样?」
在花南开口之前,凛音就把完全没有裂痕的假面转向她。花南点著头说道:
「我想可能性很高。乍看之下那建筑物的警备不是非常森严,但是,弥漫在周围的气氛很符合条件。」
她报告凛音所要求的内容,至於遇到多加良他们的事情就没有说出去。因为她判断那对凛音而言,是不需要的情报。
「除了感觉到有人之外,还有感觉到其他东西,是吗?」
「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因为是你说的,让我感到不安。不过,假使能力较差的你也有感觉到什么,那我耳朵听到的绝对没错。」
「是的。」
对於凛音轻蔑自己的说辞,花南并不会反驳,也不会否定。因为她了解,她在能力上低人一等,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她也了解,在羽黑这一个组织中,自己现在所属的地位与实力并不相符。花南会得到这样的地位,只是因为她继承了羽黑家的直系血统。
虽然她比起旁支的黑猫假面,潜在能力确实比较高,可以看到,也可以感觉到不可思议的事物。但是,身为羽黑家的直系血统,以站在组织之上的一族来说,花南的能力确实不足。
没有突出的部分这一点,以身为羽黑家的人来说,简直就等於废物。
因此,即使是一点点,花南也想要努力帮助凛音。能够帮助凛音,也就等於帮助「羽黑」一族。因为没有必要反抗,所以要顺从。
在几个月前,羽黑被派遣到叶野市时,也是如此。
符合「神之捉迷藏」规则的,就只有花南一人,明知能力不足,还是被派了出去。
但是,当那游戏结束时,包括凛音在内,完全记得这件事情的就只有花南而已,因此她陷入了在一族的审问会中被要求说明事情经过的状态,包括洗刷自己单独行动的嫌疑在内。
结果,表面上是追究以及惩罚她几乎没有尽力解决游戏的责任问题,要求羽黑花南就这样继续待在叶野市,持续在叶野高校上课。
而在背後的理由,是「搜索卡侬大人的情报」这一个新任务。
透过花南的报告,引起族人兴趣的果然就是神。但是,焦点并非集中在钤木朔这个得到人的名字的神,而是「卡侬大人」这位实现人们愿望的神。
总而言之,卡侬大人比较接近羽黑家所期望的神适合因为没有拥有独自的信仰对象,导致长久以来在世问流浪,背负坎坷命运的羽黑一族。
羽黑家从不曾正式站上所谓的「历史舞台」。一直以来都在别人背後,或者在幕後,窥视著阳光普照的世界,他们就是这样的一族,如今也依然是如此。
他们并不是没有期望自己站到舞台前方。只是没有得到机会。再怎么样,他们就是无法站到阳光照得到的地方。
他们的祖先们思考了原因。而得到的答案就是因为我们是没有神的一族。
导出这个结论之後,羽黑家当然也试著安放替代用的神,或实行其他种种手段。然而,羽黑这一族仍然永远位於历史舞台的背後。
因此,一族的心愿就是得到神,这也是羽黑这一个组织最大的心愿。
背负著几百年来,许多人的愿望,花南以及十几名黑猫假面才会潜入叶野市内。
没错,多加良他们觉得「可以信赖的羽黑花南」,一开始就不存在。就是这么一回事。
「花南、花南!」
「呃啊,是的。」
花南不知不觉地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听到凛音稍微严厉的呼叫声後回过神来,对方拆下假面的脸孔逼近眼前,花南不由得後退一步,背部撞上了墙壁。
「别发出多余的声音。」
看到她那宛如夜空的黑色双眸中,瞬间呈现出怒气
「对不起。」
花南就深深地鞠躬致歉。说毕,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再次窥伺凛音的样子。
没有晒到阳光的白皙肌肤。又长又直的黑发束在头顶上,随著凛音轻盈的动作摇摆著。听说从第三者的眼光看来她跟自己很像,但花南从不认为自己和姊姊相似。说到原因,不仅是因为年龄上相差四岁的关系,也因为姊姊的容貌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既凛然又美丽,看不出丝毫的稚气,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像自己。
凛音的样子跟平常一样。但是,她在实行任务时会拆下假面,坦白说是很难得的。虽然说黑猫假面有随身携带的义务,但是是否要戴在脸上就视状况自我选择。尽管如此,凛音倒是很少会在实行任务时拿下假面。
「这地区的神,真的会实现愿望对吧?」
然而,她现在却露出没带假面的脸如此询问著。花南虽然对此感到奇怪,但也没有想到要追问这一点。别管这种事情,现在必须要回答姊姊的问题,於是就开口说道:
「到目前为止,我看到的是这样。」
「不管是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应该是。」
「这样吗。什么愿望都行啊。既然如此,那果然还是应该拿到手。」
在一片灰暗中,凛音的双眸散发出非常认真的光芒。
「如果我们能够得到『卡侬大人』,想必大家都会很高兴吧。」
因为想要延伸话题,花南便如此说道,凛音也点头回应。
「没错,我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接下来要领导组织的人是我。」
这正是具有凛音风格的强势语气。正符合与首长一起站在「羽黑」之上的人该有的语气。不依靠任何人,无论何时都昂然地抬头挺胸,就是这样的一个强者的说辞。
想必就是这样没错,但是在一瞬间,花南感到一点异样。她倾著头,找了一下异样的理由,结果马上就找到了。
那是因为,凛音的视线并没有朝向「前方」,而是凝视著「黑猫假面」。
「姊姊,你的假面怎么了吗?」
听到花南的询问後,凛音拾起头来,眨眼几下後看向了她。
花南心想,这就是姊姊动摇的样子。虽然她是第一次看到姊姊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在瞬问确认到这动作,但她不知为何,如此确信著。
「没没什么。」
但是,凛音的回覆却相当冷淡。在眼前的凛音,已经和平常一样,不把自己的内心感触透露给任何人。这么一来,花南也无法继续说话。
「不要问无聊的事情。我们要取到神,然後,让全世界认同我们的能力以及存在。现在只要想这些就好了。」
「对不起。」
虽然花南没有恶意,但以结论来说,却让凛音感到不悦,因此她再次对凛音鞠躬致歉。
「你还是老样子,只会道歉啊。」
尽管对方丢出有些无奈的言词,花南依然没有抬头。
因为这也是事实。花南做不到的事情远多於做得到的事情,每次失败就只能低下头。
而她在任何时候,总是只能仰望著凛音,只能从远方看著她。这样的状况,以後也永远不会改变。
跟在能干的姊姊後面走就好,顺从她就好。
羽黑花南本身没有必要思考。
所以,被人家询问意见时会让她感到混乱,即使如此还是被要求说出答案,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想到这里时,她觉得内心的某处感到疼痛,但她相信那是错觉。花南抚摸了假面一下。但是凛音没发现到,她的指尖有点抖动。
「在我们前往『参之间』之前,我要先去冥思。在这段时间内,这丫头就交给你看守。」
花南听到命令後点头回应,但是,凛音却连确认都不确认一眼,直接就将手伸向门把,很自然地离去。
凛音跟花南不一样,不用特别注意也不会被抓到吧。
凛音离开房间之後,花南仍站在原地一段时间。一直呆呆地望著凛音走出去的那扇门
「呜呜呜呜呜」
听到节奏有些奇怪的呻吟声,花南感觉好像在叫著自己一般,回头一看就看到彩波带著好像有话要说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希望我撕下嘴上的胶带吗?」
她透过假面,以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如此问道,彩波就和刚才截然不同,点了好几下头。
虽然她心想,为什么没有早点像这样诚实地反应,但对人质太粗暴也不合她的本意。
「你想喝水吗?」
而且,差不多也该让她补充水分了。她如此判断後就问了彩波,结果她更加猛力地点头。
「那么,我就帮你撕下胶带。不过,禁止你大声喊叫,否则就不给你喝水。」
注意让自己维持冷淡的语气,如此平淡地说道後,彩波就点了一下头。
「噗哈!」
一撕下胶带,彩波就吐出一大口气,但她依照约定,没有发出大的声音。因此也暂时拆下她绑著双手的绳子,依照约定,把在房间内已准备好的水拿给她。
彩波收下宝特瓶後,一口接一口地暍下,暍完後再次叹了一小口气。暍到这里,她就盖上宝特瓶的盖子。想必她的喉咙还是很渴,或许她是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才会喝到这里作罢吧。
「我以为你只是个天真无邪的人,实际上是挺聦明的吗?」
花南把内心的感触直接说出来问她。
「嗯?你是在夸奖我吗?人家随时都活力十足,就这样而已喔!」
在这样的状况下,彩波还会开口笑著。和在凛音面前时不一样,她现在的心情相当镇定,让花南怀疑她是否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真面目,那么刚刚对她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估她了?当花南想要重新下评价时
「不过,没想到花南是黑猫假面啊。」
话锋一转,彩波面带愁容。花南因为被攻其不备,愣住了一会儿。
她接著想,还好没有拿下假面。因为它会帮忙遮掩住这种小小的动摇。
「没错,我是黑猫假面。」
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肯定说道,然後在彩波身边坐了下来。地板上没有铺上任何东西,稍微有点冰冷。
「人家刚刚睡著了,所以不清楚,多加良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不只知道,还是我自己说出来的。」
「这样啊。」
彩波低声说了这一句之後,就闭嘴不语。她不哭也不叫,只是淡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面对那比实际年龄更带稚气的侧脸,花南不由得看到入神。
「彩波学妹,你都不会责怪我吗?我是要来从你手中夺手神的人耶。」
由於蜡烛所映照出来的脸,太过於冷静,花南不经意地说出语带挑衅的台词。
「我不希望有人带走卡侬大人。如果真的变成这样,祭典也就半途而废了。」
但彩波并没有上当。这让花南再度感受到,那是不是拥有神,能与神沟通的人才有的从容。
附体将卡侬大人的声音或身影传达给他人的人。根据花南等人和先行潜入的黑猫假面等人所调查的结果,和家的历史虽然无法得知详细内容可追溯到江户时代。
而且当时似乎就已经有附体存在。卡侬大人的附体,在转换到下一代时,尽量从一族的直系血统*童中选出,接下来这*童就持续担任到他成长到某个程度为止。但是,几乎不会要求对方拥有灵异能力之类的东西,从这方面思考,担任当代附体的彩波可说是极为普通的女孩。
因此,对花南他们而言重要的并非附体本身,而且根据情报,她在叶野市外就无法发挥附体的能力。既然如此,就算掳走彩波也无法得到神。
因此黑猫假面的兴趣就集中在「神像」,他们推论如果能把弛栘到羽黑家可能就可以因此得到神接下来到实行为止,都由凛音主导不断地进行著。
「你是说,只夺去神像,也无法切断你们和卡侬大人的关系?」
花南突然感到不安,问了她是否有故意将神像毁掉的可能性。
「人家不知道这种事情。」
可是彩波却以暧昧的笑容敷衍过去。
「不过,我倒是了解了花南你们非常非常想要卡侬大人。」
「是的,因为我们一族一直以来都在寻求著自己的神。」
「呃,是我们的卡侬大人喔。」
彩波对花南的发言加以订正,不过其中还是没有责备的意味。令人觉得,她是在强调只有自己跟大家不同而已。
虽然知道从一族当中被选为附体,这本身就是很特别的事情,但是花南现在才了解到那名叫初叶的少女为什么会那么敌视著彩波。
「那,你们想要卡侬大人,是因为弛会实现愿望吗?」
「没错。」
花南毫不犹豫地回答後,彩波就稍微眯起眼睛。她并不是在笑,而是一副有些复杂的表情。简直令人惊讶,原来她也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这样啊。可是啊,花南。曾爷爷说过,我们是罪人喔?如果你们从我们这边夺走卡侬大人,你们也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喔?即使如此还是想要卡侬大人吗?」
她以相当认真的眼神仰望著,让花南一时哑口无言。即使她再怎么拚命凝视著,也只会被假面弹开,但她还是直直地看著自己。
「你说罪人,是什么意思?」
「那个,听说牵系著我们和卡侬大人的,是『罪恶的羁绊』。这对人家来说太难了,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样你们还想要卡侬大人吗?」
虽然说不太清楚,但是彩波却带著有所领悟的表情再次询问花南。
「是的,我们就是想要弛。而且我已经说过这么多谎,早就是罪人了,你想吓我也已经来不及了。」
没错,羽黑花南是爱说谎的黑猫假面。她不会忘记这件事情。花南把假面贴近自己的脸,再透过它看向彩波。
「这样啊。不过我想,花南变成黑猫假面後还是很温柔这样是赢不了多加良哦。」
彩波仍然毫不犹豫地如此说道後,就笑了起来。
「我才不温柔,我只是爱说谎。而且,我应该没有机会跟秋庭同学决胜负。」
「是这样吗?不过,只要去气参之间』,一定会遇到他。还有,他绝对不会输给骗子。多加良一定会守护住『参之间』!顺便也希望他会超超超担心人家!」
她应该不是在逞强,而是打从心底就这么想著吧。开始兴奋的彩波,就跟平常一样很天真地相信著秋庭多加良。
她相信只要等到天亮就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到明亮的世界。没错,彩波总是会有可以回去的时候。
「没错,就算夺走卡侬大人,你旁边还是有秋庭同学在」
一听到花南这低沉的声音,彩波就稍微睁大了眼睛。
「既然如此,我一定会夺定『卡侬大人』。」
花南透过假面上小小的眼孔盯著彩波,如此宣告道。彩波虽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花南继续说话:
「我不会输的因为我才不温柔,就算你再怎么哭,我也会将神夺走。」
花南一说完就再次绑起彩波的手,然後再用胶带封住她的嘴巴。
「聊天时间结束了。」
接著,凛音仿佛是计算好这时机似地回到房间内。她保持沉默,从怀里拿出假面戴在脸上,然後
「我们到『参之间』去夺神吧。」
她毫不犹豫地如此宣布。
「遵命。」
花南也毫不踌躇地顺从她。
***
透过窗户望去的天空仍然阴暗。与严冬相比,黎明时刻虽然早很多了,但现在仍然是夜晚。
我们在这黑夜中,朝著橡馆快步前进。这次经过室内走向橡馆,而非从外面进入。
刚开始只决定要行动,现在已决定的事情有「找出羽黑花南的愿望」、「从黑猫假面手中保护参之间」和「救出彩波」。
然而,目前还看不到这场黑夜的终点,也不知道最後有没有答案。
正因为如此,我们没有停止行动,也无法停止行动。顺道一提,我的最高熬夜纪录是三天。而且那也是最近才刚发生的,原因就是钤木。
当我感到後悔时已经来不及了,害我想起当时的愤怒以及他那一副悠哉的脸,让我深深地叹一口气。
依照预定,他在明天傍晚会回来,我倒是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咦,多加良你也是吗?觉得肚子很饿吧。」
但是,尾田好像把我叹气的原因误以为是饥饿。不过,因为我们一直不睡觉地跑来跑去,就如尾田所说,肚子确实也开始饿了。
「现在顶多只有糖果,可以接受吗?」
桑田一边说著,同时从运动服的口袋中拿出糖果。因为想到接下来会走相当多的地方,桑田刚才就去换了衣服,但她从口袋拿出来的糖果,其数量远远超过一般口袋可以容纳的量。
「谢谢谢原来,口袋也曰正四次元空间啊」
尾田用呆滞的眼神,收下用彩色包装纸装饰的糖果。
「那我不客气了。」
嗯,尾田你说的没错。不过我想这时候谁吐嘈谁就输了。
「等我们在『参之间』的任务结束後,就请女仆们做些吃的给我们吧。」
我把糖果丢进嘴里如此提案,桑田和尾田也点头同意。就这样,我们把糖果含在嘴中,默默地走了一段时间。
「会来吗?」
「会吧。」
「说不定,早就到了。」
虽然对话中没有主词,不过那是因为没有必要。如果硬要加上去,那就是「羽黑」。
「总之,首先要找出『参之间』。要比黑猫假面先找到才行」
依照当时的状况,可能需要跟羽黑较量一次。但是,在为此感到心情沉重之前,我们已经抵达了橡馆。
「好,我们再次到这里来了。」
橡馆和刚才一样耸立在那地方,但一想到这里面有「参之间」,就让我觉得颇有气势。
我们走到刚才没有经过的正面入口,看到两个警卫在看门。好像是早就有收到通知,不用我们说明状况就让路给我们进入。
「我要打开罗。」
我轮流看著尾田和桑田的脸,把手放在入口的门把上。
「这回里面应该不会还是不同的世界吧。」
「我希望是这样。」
听到桑田的话,让我想起白天看到的缥馆,脸颊不禁有些抽筋,但还是开了门。
一开门,我们沉默了片刻。被呈现在眼前的橡馆内部构造给吓到了。
「这也有够壮观吧?」
打破沉默的是尾田。但他的嘴角稍微歪斜,手在外套口袋中进进出出地忙个不停。
「会不会说其实这里是镜子屋,一半是照在镜子中的假象?」
「我想不可能。」
听到桑田冷静的宣示,我也只能用叹气回应。
与走廊很宽广,天花板也很高的本馆不同,橡馆的内部结构,看来就好像是宁愿让人稍微感到有压迫感,也要尽量安排多一点的房间应该说肯定就是这样没错。
我们一踏入橡馆後,一眼望去是众多的门排列著,就好像以远近法画出来的图一样。
「三层楼的建筑物内有四十五问房间,就是这样的状态。」
虽然这数字光在脑中思考无法清楚了解,但当我目睹到现实之後就稍微感到有些头痛。
我现在才了解到,笹世为什么会用那么挑衅的态度了。
不过,那只是用来发动我的引擎的燃油。对,没错,我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不管如何,目标只有一问。搞不好第一问就中奖了。」
「哇,那就太棒了。」
「总之,我们开始吧。」
我们各自从在橡馆内所受到的冲击中重新站了起来,决定开始寻找「参之间」。
依据笹世所说,现在没有一个女仆留在房间内,而所有房间都上锁了。也就是说,在和家的仆人当中,没有人会在彩波被黑猫假面抓走的这种状况下,还敢在房间内休息。目前橡馆的周围相当安静,但不久後这边也会热闹起来吧。
「那么,具体来说要怎么找?」
「我们要找的,就是看看有没有通往『参之间』的装置或记号。」
当我一边在手中玩弄著,定到门上挂著10l号门牌的房问时
「原来如此。」
听到强势的女低音,我反射性地握紧,回头看过去。
虽然这声音我只听过一次,但马上联想起给我强烈印象的人物,而发出这声音的果然就是黑猫假面。虽然看不到脸,但身高比羽黑稍微高一点,黑色的服装包住细长的身材,毫不畏惧地站在眼前。
在几秒钟之前,确实没有人在的那个地方,现在却充满了存在感。
「只有一个人?」
桑田警戒著不让她缩短这大约三公尺长的距离,如此问道。
但是,在黑猫假面回答之前,正门外面出现了小小的喧闹声,接著,有另一个黑猫假面以类似滚动的方式进入里面。
转瞬间,有一个眼熟的女仆,以刻不容缓的速度推开门走了进来。
假面上有银色线条的黑猫假面是羽黑,女仆则是若菜。
在羽黑站起来的同时,若菜把手伸过去试图抓住她。但是,虽然说不上是快速,但羽黑巧妙地转动身体摆脱那只手。
「不要再靠近我们。」
等羽黑站到另一只黑猫假面的身旁後,对方就以很习惯的命令语气大声地出声问道:
「彩波小姐在哪里?快说!」
但是,若菜她所遵从的人就只有一个,不可能会听从这命令。
「因为她一直都不肯说出『参之间』的所在地,所以就没有带来。」
相较之下,黑猫假面比她冷静多了。
「不过,至少也可以当交易的筹码吧?如果你们愿意告诉我们『参之间』的正确位置,或是把『卡侬大人』让给我们,倒是可以考虑把她还给你们。」
看到黑猫假面完全没有搞清楚自己是绑架的嫌犯,又是非法入侵者,若菜就以冷淡的尖锐眼神怒目相对。
「彩波小姐没有告诉你们的事情,我也不可能会说的别说废话了,赶快把彩波小姐还给我们!」
谈判还没开始就破裂了,若菜朝黑猫假面冲了过去。
「哼,有比刚才强一些吗?」
「刚才是你卑鄙,竟然从背後袭击,但从现在起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凭我的力量救出彩波小姐!」
若菜和黑猫假面的拳头一旦相交,我们就无法穴入这两个高手等级问的战斗。
「你来这边。」
听从桑田的指示,总之我先与正在打斗的两人保持距离,此时看到同样站开来看著战斗的黑猫假面羽黑。
看到了戴著黑猫假面,身穿黑衣的羽黑。
「羽里」
「花南。」
我和桑田在无意问叫了这名字,但尾田还是坚持闭嘴没有开口。
听到我们叫她的名字,羽黑就转头看向我们,我确认到她胸口上的植物已经是叶子茂盛的状态,不由得咬住了嘴唇。
「咦?你们还记得我啊?」
虽然透过假面,但声音却不可思议地鲜明,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也带著讽刺的意味。
「是啊,我的记忆力非常好,不像你才刚见过面也会忘记。」
我同样地讽刺回去,羽黑就耸耸肩膀,以看似无所谓的动作回覆我。这动作非常不像我所认识的羽黑作风。但是,对黑猫假面羽黑来说,是否就是已经熟悉的动作呢?
「花南,彩波学妹呢?」
桑田虽然担心在旁边持续对打的若菜以及另一个黑猫假面,但还是如此问道。她大概有留意著,要和昨天一样以相同的态度和羽黑说话。
「你以为我会回答吗?我已经不是学生会的临时人员,而是黑猫假面啊。」
羽黑却以感到莫名其妙的语气,带著倾头表示不解的样子,抗拒了对方的亲昵态度。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
桑田似乎受到打击无法说话,尾田就代替她回答。
「但是,要问就要选看起来愿意回答的人来问,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接著尾田的话如此说道,羽黑又耸耸肩膀。虽然黑猫假面随著那动作摇动著,不过并不会因此就掉下来。
「你们真的明白吗?对一个骗子问事情,再怎么笨的人也不会做这种傻事吧?」
她这次故意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向我们说出挑衅的话语。
「竟敢骂我是笨蛋,羽黑,算你大胆。」
如果她是在演戏,或许稍微吓她一下,她就会露出我们熟悉的羽黑脸庞就算脸上仍然戴著假面。我这么想著,然後就轻轻地握紧拳给她看。
「我是不是应该要说,多谢夸奖?」
但是,假面还是没有掉下来。说到这里让我想起一件事。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并不是找出我们熟悉的羽黑,而是要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羽黑,并看清她的愿望是什么。
这才是我们决定要做的事情。
「秋庭同学、花南,你们不要这样。」
我想桑田应该知道我不是认真的,但她还是出声阻止我们,羽黑就透过假面看向她:
「桑田同学,你到底要玩『朋友游戏』玩到什么时候?」
接著,就丢出非常冷淡,几乎要将我们过去所有一切情谊全部切断般的言词。她的这一句话,不仅是桑田,就连我也愣住暂时无法思考。
「反正,我们自己会判断你是不是在说谎,你就回答我们的问题好不好?」
在我和桑田哑然无言的状况下,唯一没有畏怯的是尾田。他再度开口,把视线朝向羽黑。接受他宛如观察者般的平静眼神,羽黑看起来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看来尾田同学还算聪明啊。因为你懂得怀疑人家。」
但是,羽黑马上就若无其事似地,从正面迎向尾田的目光。
「既然这样,我就回答你吧。以情报提供者的角色来看,彩波学妹根本没有帮到半点忙。但是,我们打算把她当作撤退时的人质,所以不能透漏她的所在地。不过呢,她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羽黑就好像说出一开始就已经想好的台词一般,说话既流畅又平淡。
「!彩波还是个小孩子呀!」
「怎可以当人质!」
「因为我是黑猫假面。」
我和桑田一气之下冲到羽黑眼前,她就以轻快的步伐拉开距离就此躲开。
「你们两个,我们还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不过倒有点真实性。」
尾田保持冷静,视线有些迷惘地在羽黑和自己脚边之问徘徊著。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我的脑袋再次陷入混乱状态,不知所措。就像是被那反射灯光,散发出乌亮的黑猫假面给迷惑了一样。
但是,这时候,我的视野内看到了一个东西。
在乌黑装束的正中央,特别显眼的绿色。发出微微光芒的锯子状叶片。
「花」
「什么?」
不管羽黑是骗子还是黑猫假面,她的胸口有植物在。唯有这才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但是,羽黑有愿望之花。」
我发出让自己、羽黑、桑田和尾田都能听得到的音量,很清楚地如此说道。我们决定要做的事不是怀疑她,而是找出她的愿望。
「差点被羽黑牵著鼻子走。」
我自嘲似地微微吊起嘴角,尾田与桑田也跟著我放松表情。
「说得也是。」
「对呀,我差点忘记。」
说完,虽然两人看不到植物,但也凝视著羽黑的胸口。
羽黑也一样,低下头想要确认自己的胸口,她这么一做,注册商标的长辫子就从肩膀滑下,然後开始玩弄著自己的辫子尾巴。
我们转换心情好面对羽黑花南,当我们为此抬起头来时,发现若菜以惊人的速度滑过来,我和桑田慌张地摆开架势准备接住她。
虽然在她撞上墙壁前勉强让她煞车,我和桑田却被那股冲劲压到墙壁上,暂时无法呼吸。
「咳」
桑田小声咳嗽。
「真真是抱歉。」
虽然上气不接下气,若菜仍对我们致歉,然後马上试著站起来。可是她一站起来就立刻失去平衡,跪在地上。
「虽然是比刚开始强一些,但还不配做我羽黑凛音的对手。」
她不但黑衣一丝不乱,假面甚至连一点歪斜的样子也没有。体会到她的实力,让我们顿时哑口无言。
而黑猫假面才刚报上羽黑凛音这名字的人物就俯视著我们。
「那么,下一个换谁呢?就找个手上有的人好了。」
凛音虽然态度潇洒,却毫无破绽。不过,若听从她的要求将交给她,等於拱手将「参之间」让出。
凛音没有发出脚步声,朝我们走过来,我们就摆出了对战架势。
「你有,对吧?」
羽黑不可能没有感受到这股紧张感,但仍然如此确认。
「没错,我有。」
我考虑之後,回答了羽黑。说完,羽黑就马上望向了我。在我看到她从假面下露出的白皙下颚时,她就马上转身面向凛音。
「姊姊。」
「什么事?有问出有用的情报吗?」
她有回应羽黑但可能足没想到羽黑会叫姊姊吧,她感到有些惊讶,不过现在必须集中精神倾听对话的内容但是那语气,不像是期待会听到有用情报的样子。
「没有,不过可以容许我提议一件事情吗?」
虽然叫姊姊,但羽黑的口气没有亲昵的感觉。不过,凛音还是看向她,准备听羽黑的发言。
在这段时间内,我们仍然感受到宛如针*般的视线,这也就代表著,我们依然是凛音的猎物。我们也无法乱动,只能看著两人对话。
「既然在他们的手上,我们就来玩个游戏,如何?」
「游戏?」
「游戏」
很明显地感到不快的凛音,以及几乎傻住的我恰巧同时发出声音。
让我想要追问她到底在想什么,因此打算站起身来。
但是,羽黑根本不看我一眼,视线集中在眼前的凛音。她的背一动也不动。
「为了抵达『参之间』,似乎需要利用来打开房间的锁。不过,房间有将进五十问,光只是开门也不好玩吧?」
「你在开玩笑吗?还管什么好不好玩的。况且,我们不需要钥匙也可以开门。难道,你还把他们当作『朋友』吗?」
听到羽黑的发言,凛音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充满怒气。
「原来如此上锁也没有用啊。」
若菜好像对此出现回应似地,试图想要再次站起来。
「不行啊,若菜小姐。」
尾田为了阻止她而轻轻拉了她的手腕,若菜马上就失去平衡,最後只好又坐了下来。
「不,我是黑猫假面。不过,如果每次开一扇门就被他们妨碍一次,不是很麻烦吗?姊姊您也还没有掌握到『参之间』的位置吧?」
羽黑不理若菜,继续说明下去:
「花南你是瞧不起我是不是?」
凛音的黑猫假面出现更加凶狠的气势。感觉到气氛不妙,桑田不由得想要挺身而出。
但是,羽黑比她先往前一步。
「你们两个最好不要动,否则会打扰到正在拚命的人。」
接著,被凝视著羽黑小小背影的尾田劝阻,这么一来我们只好选择暂时不轻举妄动。但是,不知道尾田想要从她的背影中看出什么事情。
好像在回应那真挚的眼神一样虽然羽黑不可能会看到尾田的眼神她那特别挺直的背影中,需要别人保护的脆弱感已经消失无踪了。
「不,就因为姊姊很优秀。没有必要在这里消耗体力我们一得到『卡侬大人』就要带回去,不是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希望这件事情能够交由我负责,让姊姊休息一下。」
「你说交给你负责?」
「是的我一定会赢。」
羽黑面对靠近一步的姊姊,继续说服,拚命主张著。
「我知道了。不过,如果对方不接受这个提案,马上诉诸武力。」
凛音深深地点了一个头那个瞬间,我想羽黑已经获胜了。
「那么,各位如何呢?大家都喜欢玩游戏吧?最後就跟我玩个游戏吧。」
羽黑再次转身面对我们,好像要招呼我们一样,张开了双手。
在那瞬间,黑猫假面让我觉得像是某个主题乐园的角色。
不过,那也不是羽黑的真面目,我们还不了解羽黑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既然她说服凛音也还想要玩游戏,那她一定有什么用意。
这也是跟她胸口摇摆的愿望之花有关吧。
「我们要先知道是怎样内容的游戏,才能决定。」
因此,我就缓缓地站起来,走到羽黑的面前。
虽然一切都还不了解,但现在只能往前。
尾田和桑田也跟著我站了起来。只有若菜还靠在墙壁上,瞪著凛音,但现在暂且不理她。
「这个嘛,因为我知道的游戏不多玩猜拳如何?」
羽黑微微倾著脑袋,考虑了一下之後,提议出来的这个游戏也太过於单纯了。
「你说猜拳这虽然可以分出胜负,但马上就会结束,不算游戏吧。」
「没这回事。我们猜拳後,赢的人就可以打开跟自己『手势』相关发音数一样数量的门。我们就玩这样的游戏吧。」
羽黑在中途否定尾田的意见,并追加说明游戏的条件。
「也就是说,如果赢的人出的是石头,就是『固力果』共三扇门,剪刀就是『巧克力』共六扇门。」
「如果是布,就是『凤梨』可以开六扇门是这样吗?」(注:此为日本猜拳的衍生玩法,在阶梯的地方猜拳,胜利者依照比出的手势喊出相关的字,爬上与发音数相同的阶梯数,最早到达顶端的人获胜。而日文中的剪刀与固力果、石头与巧克力、布与凤梨的字首谐音,固力果、巧克力与凤梨的日文发音数各为三、六、六)
尾田接著我的话继续跟她确认,黑猫假面则用力地上下点头。
「没错。」
的确,这样就可以当成游戏了。
「总觉得,这让我想起国小时在放学路上边玩边走的情景,只有我会这么想吗?」
想起从前在充满稻田与菜圃的恬静上学路线,我如此低声说道,桑田则在旁边点头赞同。
「我也是玩这个,来决定由谁来帮忙拿书包。不过我刚开始听爸妈说石头要念『具志坚(注:日本著名拳击手,第三任WBA轻蝇量级拳王)』耶。』
「什么?那另外两个也要改成拳击选手吧?」
尾田对桑田发出微妙的吐嘈,但这句话完全没被理会。
什么具志坚就先摆在一边,按照桑田所说的这样来玩的话,会严重地耽误放学时间。关於这种猜拳游戏的记忆,突然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中。
「虽然很正统,不过这游戏也真像花南的作风。」
或许是因为游戏内容令人感到可爱,桑田就以感到稍微放心的语气如此说道,然後朝羽黑靠近一步。
「像我的作风?喔,或许是吧。」
但是,羽黑听到这句话後回答的内容,却含有自嘲的意味,有些冷淡的感觉,导致原本想要再靠近一步的桑田就此停下脚步。
「你做这样的表情,我也不会感觉到什么。」
但是,看出桑田微小的表情变化,羽黑特意如此说道。而自己的脸却仍然被假面遮蔽著。
「那假面还真是碍眼啊。」
我总觉得不快,就如此低声说道,但好像没有人听到我的话。
只不过,我看到离我们有一些距离的凛音抬起头来,但应该是偶然吧。
「那么,怎么样?要跟我一起玩游戏吗?」
认为我们不会拒绝这场游戏在羽黑戴上假面之後,唯一能看到的双眸中,简直就充满著这样的信心。
对我们来说,比起靠肉搏战抢钥匙,这样的确轻松多了。我想,这也方便我们看清羽黑花南的愿望。
「现在不是玩游戏的时候吧?废话少说,把彩波小姐还给我们。」
但是,若菜当然不会默默接受。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参之间」而是彩波。与我们不同,她与彩波之间的感情,可以让即使在战斗中受伤的若菜也能够奋立起来。
「你还想动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玩喔?」
凛音在羽黑的後面闲闲没事做,看到若菜动身就想要再次开战。
「没事的,姊姊那么,加上这样的条件如何?如果各位赢了这场比赛,就把彩波学妹还给你们。」
「花南!我不许你乱来!」
凛音发出激昂的声音,羽黑瞬间缩起脖子。
「没事的,我不会输。还有,我们这边也要提出交换条件。」
但羽黑没有退下。让我觉得,两人的立场跟刚开始时完全相反了。
「说来听听吧。看能不能让我接受。」
尽管如此,她那强势的女低音还是没有动摇。她始终都摆著架子,由上俯视著羽黑。
「交换条件是什么?」
当羽黑的视线离开凛音时,若菜虽然感到可疑,但还是问了羽黑。
这也因为她虽然有气概,但已经没有体力跟凛音再次较量的关系吧。
「是的。请你发誓,在我们玩游戏的时间内,绝对不会呼叫增援。」
羽黑如此说道後,若菜宛如心思被看透一般,露出紧张的表情停止了动作。
「哦,你果然是这么想的啊。」
羽黑走到哑口无言的若菜眼前,黑猫假面贴近对方,装模作样似地点头说道。
对我们来说那是有些突兀感的动作,但是凛音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著她。
这就是,身为黑猫假面的羽黑吗?
我反而认为,这是因为没有露出脸才做得出来的行为,让我对那表面光滑的黑猫假面再次感到不悦。
「原来,你也懂得要怀疑人家啊。」
凛音不怎高兴似地嘀咕道,间接地表示她接受了条件。
「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置吧。」
而若菜就强势地如此说道。嗯,的确有道理。既然若菜一个人应付不了凛音这个高手,那就只能凭人数取胜。但既然这样,受托调查「参之间」的是我们,应该也要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吧。
「没错。所以,我们也安排了对策来预防那种状况。万一我们被抓到时如果彩波学妹还能平安无事就好了。」
但是,羽黑也相当地镇定,拿彩波的安全当後盾。这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黑猫假面的脸。
「还真是很有反派角色会有的反派作风。」
尾田看著两个人的对话,低声如此说道。
「什么反派」
桑田虽然开口责备,但我在话里倒没有感觉到恶意。
「如果这是在演戏,你不觉得如此精湛的演技,已经够得奥斯卡金像奖了吗?」
面对这样的评价,桑田疑惑地倾著头。
「如果奖项有假面戏剧的话,或许吧。」
我姑且这么回答。
「尾田同学,你认为花南现在是在演戏吗?」
「这不能肯定我只能说她还满拚命的。」
接下来的这句话也只有纯粹的感叹语气,并非讽刺。我想知道尾田此刻在羽黑的假面上看出了什么,定睛凝视著他的侧脸。
但是,从他的脸上当然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能看见彷佛在盘算著什么的眼神。
我想知道他到底在盘算著什么事,打算开口询问却又放弃了。
那也只是尾田想看的东西,是他想知道的事,与我的期望不同。
因为我想看的既非羽黑的演技也非假面,而是她真正的脸庞。我无意问瞥向身旁,桑田似乎也和我有同感,在发言之前转而闭口不提。
「没有任何事足以取代彩波小姐的安全。我明白了,我接受这条件。」
在我们暂时沉浸於各自的思绪中时,若菜已经下定了决心。
好像在证明自己的话并无虚假,说完後若菜就把钥匙圈与串著的那个钥匙圈相同扔到羽黑的脚边。
「这对讲机做得还真不错。」
凛音代替羽黑,踩坏滑过她脚边的怪老头钥匙圈。
「对了,我要请若菜小姐当裁判。」
「我明白了。」
羽黑以轻松的语气补上一句,若菜也点头答应。但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
「那么,我再次请问各位。你们要不要跟我玩游戏?」
就这样,羽黑排除种种障碍後,第三度询问。她的眼神透过假面的眼孔直盯过来,等待我们的答覆。
「尾田、桑田,你们同意吗?」
我望向两人再次确认。虽然早已知道答案,但如今的我们若不逐一确认,就无法行动。
因为支撑我们行动的动力源,全是来自为了确定、明白所有的事情。
「嗯。」
「好。」
确实收到两人的回答後,我也点头回应。
「羽黑,我们接受这场游戏。既然接受了,我就绝不会输。」
接著,我果断地宣布道。
「我也不会输。为了我们的愿望,还有」
最後的语尾,在传进我的耳里之前已经消失在空气中。
不过,在那个瞬问,她藏在假面下的黑色瞳孔变得更加充满生气,胸口的植物也宛如与之呼应般轻轻摇曳。
让叶片摇动的明明不是「我们的愿望」,但我也无法透过假面得知「羽黑花南的愿望」。
既然如此,我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惜一切,剥下那副假面。
虽然不知该从何处著手,但我想知道的事情就在假面下,那就非做不可了。
如果什么都没做就放弃,她一定会取笑我。
那家伙卡侬一定会露出超级可恶的笑容嘲笑我。
「好,游戏开始。」
所以,我抢在所有人之前先宣布游戏开始。
接著我们订定游戏规则,谁先找到「参之间」就算谁赢,黑猫假面方是羽黑花南,我方虽然容许换人,但原则上采用一对一的比赛方式。
把交给若菜之後,我们争取到一些时问,在游戏开始之前决定上场顺序。
我们远离站在窗边的羽黑等人,集中在靠墙的地方。
「这里就由我先上场吧。」
虽然特地争取到时间,不过我的心意早定。
看到我干劲十足的样子,尾田和桑田一时间有些错愕,但马上点头同意了。
「多加良,你想旗开得胜我是没意见啦,不过还是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上场吧。」
「对啊。只要每一层楼就换人一次,那大家就都可以上场了。」
但是,他们也希望自己有机会出赛。
既然我们各自都做好和羽黑对峙的觉悟,会提出这种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这次换成我对两人点头:
「那么一楼就由我负责,可以吗?」
「嗯。那我和桑田同学的顺序要怎么决定?」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第二个上场。」
桑田考虑了一会儿後,说出自己的意愿。
「那我就负责三楼好了。」
尾田也表示同意,我们的顺序就毫无争执地决定了。
「我们这边准备好了。」
既然事情已经决定,就不需要拖拖拉拉。我马上走到第一问房问前方,对羽黑开口。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花南,你去吧。」
「是。」
然而,回答我的人是凛音,听到她高声的命令之後,羽黑才迈开步伐。
因为假面没有表情,让我觉得羽黑简直像个傀儡。一具受凛音操纵的傀儡。
「那就开始吧。」
「好的。第一棒是秋庭同学吗,够格当我的对手。」
但当我们在近距离面对面时,羽黑说出的话很具挑衅意味,令我有种非常别扭的感觉。
「那么,比赛开始。」
我还在思考该如何回应羽黑,就听见若菜宣布游戏开始。
一听到口令後,我和羽黑都将双手藏到自己背後。
「秋庭同学我刚想起来,忘记和你们提该如何让步了。」
不过,当我吸气准备要喊口令时,羽黑竟如此说道。
「让步?猜拳不需要那种东西吧。」
我找到她藏在光滑假面下的眼眸,倾著头说道。
「真的吗?你忘了,我拥有灵异能力,直觉比各位来得准喔?」
我并未忘记此事,可是听她特地主动提及,不禁觉得我方梢有不利。
「是吗。可是猜拳最重要的并非『直觉』,而是『运气』。」
我这么想著,拒绝了羽黑的提议。
「既然她说要让步,我倒觉得可以试著接受。」
虽然听到桑田在一旁小声抱怨,但先不管她。现在这个瞬间是属於我的游戏。
「你不需要的话,那也没关系。」
尽管语气有些遗憾,但羽黑并没有继续坚持。
「花南,快点开始。」
凛音代替她开门催促游戏快点进行。她的女低音很悦耳,但因为口气强硬所以缺乏暖意。不过,凛音缺乏温暖的部分应该不只是声音吧。
「是的。」
羽黑特地转头看向姊姊,点头回应。
「那就开始了。」
「好剪刀、石头」
「布!」
跟著彼此的口令把手伸了出去。
第一回合,羽黑是石头,而我是剪刀。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赢了。」
黑猫假面做出稍微夸张的动作,羽黑确认自己获得胜利。
「这才刚开始而已啊。」
我不服输地小声嘀咕著,羽黑一定有听到才对,但她完全不理睬,走到若菜面前。你还满有骨气的嘛,羽黑。
「若菜小姐。是固力果,请开三问房间。」
「好的。」
若菜稍微瞪我一眼後,就从围裙口袋中取出,cha进钥匙口。
「喂,我可以一起检查里面吧?如果只交给花南一个人,伯会有地方看漏。」
结果,凛音就走过来如此说道。她这说辞,摆明就是没有全盘相信羽黑。
「这个」
但羽黑没有因此感到生气,只是一直思考著,而在凛音对此开始感到厌烦时
「没关系。不过我们也会跟你们一样。」
我如此说道,桑田和尾田也点头同意。
「好只要走进里面,就不会有吵闹的杂音,一定可以听得很清楚。」
凛音点头之後,推开羽黑进人第一间房间。羽黑也没有抱怨,跟著走在後方。
那两人之间的关系,果然这样才是正确的吗。若是如此,我会感到非常火大。
就跟遮住羽黑所有感情的那副黑猫假面一样,让我觉得火大。
「这么快就输了啊。」
在获胜者检查房间时,败者不得窥视,不得妨凝,我遵循这游戏规则站在远离房间的地方,若菜就对著我的背说了一句话。
「现在才第一场而已啊。」
「希望不要在这第一场就中奖了。」
尾田刚才明明说,如果一开始就中奖那就谢天谢地,现在却用同一张嘴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现在可以发挥你平时不肯秀出来的『好运』吧。」
而桑田就说著不知足不是在帮腔之类的话,反而让我感到困惑。
「总而言之,不见得会在这三问中奖!」
我稍微对於一开始就输掉的事情感到愧疚,但仍然举起拳头,接著就看到两人从第一问房间走了出来。
「真快啊。」
我们紧张地确认羽黑她们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目送著她们两人继续走进102号房,我们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游戏对心脏还真不好啊。」
桑田的这个感想,恐怕代表所有在场者的心声吧。
「不是这三问。」
凛音咋舌之後,羽黑从103号房走出来如此说道,游戏再次开始。
「下一道门由我们来开。」
在馆内狭窄的走廊上再次面对面後,我对羽黑如此宣告。没错,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信心
「信心十足是好事,不过真的不需要我让步吗?」
但是,羽黑好像要浇熄我的斗志一般,再次提议出这件事情。
「不不用。」
我的目光别开黑猫假面,还是回答了一样的话。
「真是麻烦啊。」
「如果你是真的感到麻烦,倒是可以说给我听。」
我看著羽黑胸口上的叶片颜色越来越深,同时如此说道。百分之五十是为了套话。
但是,羽黑并没有打算说出来。
「我呢下一回要出布。」
黑猫假面稍微往上拾起,羽黑如此宣布,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这样就不是游戏了啊。」
「花南?」
不只是我,凛音也叫出充满疑惑的声音。但是,羽黑这次就没有转向凛音那边。
「这就是让步啊。那么,来猜拳吧。剪刀、石头、布!」
接著,马上喊出口令,不容别人继续说话。
我反射性的出了剪刀。如果羽黑是出布,那就是我赢了。
「石头。又是固力果。」
但是,羽黑的手却握著拳头。除了羽黑以外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是心理作战?」
从惊愕中首先回过神来的是尾田,他看著仍然维持著摆出手势的我和羽黑。
「原来如此。」
听到尾田的推论後,凛音好像打从心底理解似地大大地点著头。
「可是,她明明说要让步啊。」
桑田的表情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感到困惑,看了羽黑和我双方的脸後,话说到一半就闭嘴不说话了。
「是的,是让步。不过呢,各位,我是个爱说谎的人,不一定真的会出我所说的手势。」
羽黑的话中丝毫不带任何的罪恶感,以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你认为是违反规则吗?」
「没没有。」
我觉得对著黑猫假面说什么也没用,只是紧握著拳头。
「不过,羽黑你没关系吗?」
「我认为很公平。」
为了看出羽黑藏在假面下的真意,我试著从两个杏仁状的眼孔中窥视羽黑的眼睛。但是,她稍微换个角度,就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睛了。
「因为这是比赛,采取心理战也很正常,但不公平。我连你的表情都看不到!」
我原先感到的不快化为怒气,接著又化为空虚感,我终於说出了这句话。
「你的意思是,要我拿下假面?」
说完,羽黑就准确地了解我的意思。
「没错,就是这样。」
「这我办不到。」
结果,她回我的却是很明确的拒绝。
「拿下来。我要看到你的脸,才要跟你比赛。」
「多加良,你冷静点。」
尾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想要安抚我的情绪,但从刚才就忍住对假面不满的我来说,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反正我们都已经知道你的脸了,拿下来也没关系吧?」
桑田想要调解我和羽黑。
「就是因为你们知道我的脸。」
羽黑低声如此回答,再次表达拒绝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我要强行剥下它!」
因为我们的对话导不出结论,我决定强制实行。
为了剥下那划有一道银色闪电的假面,我就伸手过去。
只要有这假面遮住,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确认到真正的羽黑花南。
但是,我的手还没抵达之前就受到了阻挡,无法继续往前。
「我们一生当中只能接受长老赋予一副假面,在能力受认可时才得到。不准你用粗鲁的手触碰这假面。」
凛音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严厉地说道。虽然她就在我旁边说话,但音量好像大得不必要。
「可恶,放手。」
因为我毕竟是男性,本以为即使在武术上逊於她,但光论力气应该不会输。不过,现在她的力气大到都可以听到骨头吱吱作响的声音,让我无法脱离凛音的手。在视野角落看到桑田试著踏入可攻击凛音的范围,但应该没办法吧。
乾脆让骨头断掉,或许就可以脱离她的束缚吧。我的手腕已经痛到不行,让我开始考虑是否使用较粗暴的方法。
「你说不能比赛那也无妨,就用其他方法好了,我是无所谓。」
但是,我已经无法可施,凛音还继续加重了力道。
「姊姊,不可以!」
到目前为止保持沉默的羽黑突然高声喊叫。同时,像是要推开我似地站到凛音的面前。
凛音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瞬问松开力道。而我可没有白痴到错失这个机会。
「秋庭同学,你还好吗?」
「至少没有骨折。」
桑田跑到我身边来关心我,但我只是简单地回覆她。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站到我和凛音之间的羽黑,她那小小的背影上。
「比赛游戏要继续进行。」
「花南,你在想什么?该不会,你想背叛组织背叛我吗?」
凛音的这句话,正是我现在想问的问题。她散发出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压迫羽黑。
「我是为了我们一族著想。」
但羽黑所说的是凛音所期待的台词,并非我期望的内容。
「既然如此,你应该会觉得玩游戏只会浪费时间吧。」
「我的特殊能力不像姊姊那么强,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些比方说,只有说谎之类的。」
凛音早已从惊吓中回神,再度打算逼羽黑接受己见,不过羽黑在拒绝後却如此回应。
「的确,你能做的事情顶多就只有这些吧。看来你也很清楚,我跟你不一样。」
凛音俯视著羽黑,好像感到安心似地放松肩膀。
「说谎啊。」
尾田不知从何时起,跟我一样望著羽黑的背影,如此嘀咕道。
「可是,这么说来花南是为了别人而说谎的吗?」
桑田带著有些温柔,又有些苦闷的眼神,同样也凝视著羽黑的背影。
「我们也想继续玩游戏。」
「我也是,拜托你。」
於是,他们两人就丢下我站到前方。
就跟昨天一样,三人并肩站著。但我无法跟著他们的背後走去。
因为我还在混乱当中,坦白说就是很尴尬。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低著头,不反对他们三个的行动。
「真是异想天开啊」
受到三人的恳求,凛音只是嘀咕了一句话就点头答应,简直就好像想要避免麻烦一样。
「不过,那个拒绝比赛的家伙不准再上场了。」
但是,事情可没有美好到足以赦免我的作为。
听到凛音的这句话之後,尾田和桑田用眼神沟通了几秒钟我倒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学会这招接著露出略带同情的眼神看向我。
「多加良有点太冲动了,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吧」
「那个,至少有玩一回合吧。」
两人的话含糊不清,但是他们的内心已经有所觉悟了。
「我知道了。我遵从两位的决定。」
冷静下来之後,我也察觉自己刚刚太冲动了,没有多做抱怨就点头答应。
「抱歉,羽黑。」
接著我开口道歉,先把事情做个了断。
一听到我的声音,黑猫假面猛然地转头看向我这次我清楚地看见假面下的眼眸虽然只看到那眼眸而已。
假面似乎有些松脱,羽黑伸手按住假面下方看向脚边,然後再度抬头大大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可以让游戏再度开始罗?」
当决定旁观的若菜这么询问之後,在场无人反对,猜拳比赛就再度开始。
「就像刚刚所决定的一样,第二棒可以由我上场吗?」
「嗯。剩下的房间还有三十九问,我们在位於中点的210号房换人吧。」
我的第二战被视为胜负已分,羽黑与凛音目前正依序检查三个房间,我们只能祈祷对手不会在这三问房里找到。这段期间,桑田与尾田在商量顺序的问题,我有点被冷落在一旁。
「问题在於接下来,她会不会对我们用出『说谎猜拳』这一招。」
rP说谎猜拳』?」
我和桑田异口同声地念出这个名称,疑惑地倾著头。
『好好痛!』
但我们倾头的方向正好相反,脑袋刚好撞在一起,再度异口同声地发出惨叫。
「你们在做什么啊?搞笑?」
面对尾田冷冷的目光,我们无力反驳,只得垂下头去。桑田的耳朵一瞬问染得通红,好像非常难为情尾田真不了解女孩子的心。
「总总之,『说谎猜拳』是什么东西?」
一半是为了掩饰尴尬,我开口要求尾田说明,他悠然地点点头。
「就像刚才一样,如果她说了下一个要出的手势,结果却做了不同的动作,那不就是说谎吗?所以我命名为『说谎猜拳』。」
「原来如此既然我一度同意过,所以她就算说谎也不算违规。」
听他一说,这个名字倒是很简单。我反省起刚才的宣言,不过事到如今也不会收回那宣言。
「但是,她也有可能照预告出拳。」
「依照她本人的说法是如此。如果这是心理战术,就很棘手了。」
接下来要面对挑战的两人面有难色,我也觉得有点拾不起头。
「这代表我们必须想出看穿她是否在说谎,并且获得胜利的方法吗?」
不过,虽然我已不能参赛,还是可以和他们一起思考战略,只能藉此洗刷污名了。
「她说不定同时也是想试探我们。」
「试探?」
听到我反问,桑田将右手靠在脸颊旁,沉默了一会儿後回答:
「花南在侧试我们相不相信她的话吧?」
我和尾田发现桑田的观点几乎与我们相反,同时也理解到她沉默的意思。
「羽黑希望看到哪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