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闺女……”

“爹。灵苛在这。”爹起不得床来，我将小桌挪到床前，把饭菜都备了上来。

爹的面如蜡色，我还记得当年他曾高高地把我从地上举起来，说着：“以后你就是咱家的闺女……”往事涌上心头，泪珠如线的滑了下来。

“傻丫头，哭什么。我苗端的女儿，可不是那般柔弱的女子。哎，你也十六了爹还没得给你找人说门亲，这件可是大事，都怪爹老糊涂了。”爹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脸上的褶皱微微颤动。

我擦了擦泪痕，拍拍那只粗糙的大手，满是心酸，强笑对爹说：“这事爹不急这一时，女儿还想多孝敬您呢。”

“好孩子，知道你这话真心，不过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爹也想着看你嫁个好人家，只求对你好。”

“爹……”我不禁害羞，恨不得一头扎到别处去才好。

“你可是心中有了人选？”想不到爹却一眼看出了我的心事。

我点了点头，轻声说：“管府老爷的独子，对我很好。教了我读书写字，还有家里这些都是他私下贴补的。”

“恩，那应该不错，毕竟是书香门第，人家不弃，真有那福气，爹也就放心了。”

“哎呀，爹，饭都要凉了，我喂您。”我腾出手来，端起手边的米粥，舀了一匙在嘴边轻轻吹了吹，香味四溢。得亏寂恒这一年来的贴补，家中稍微没这么吃紧，除了给爹买药，还能让爹吃的稍微好一些，虽算不得能日日大鱼大肉的供给，但比较之前的日子，让我踏实多了。这粥里我放了鸡肉和青菜，这会儿正合口，我喂到爹爹口中，心里很是欣慰。

“苛儿，扶我起来，今儿的天气看着好像不错，我看看能不能到外面去站站。”爹的目光绕过我，看着木窗外透进屋的阳光，脸上也有了些颜色，伸出手来示意我搀他起来。

我归置了下桌上的杂物，站起身，慢慢地把爹扶坐起来，帮他又多披了件单衣，说：“爹～你身体要紧，我扶你靠在床上坐坐就好了，过两天身体好些再下来逛吧。”

“过两天，谁知还能过几天啊？”他的脸上祥和的笑着，说的怅然，不免屋里充斥着幽闷的气息。爹不顾我分说，手伸到旁边的桌子上，支撑着身体欲要下地，“我只在外面站站，逛是逛不得的。”

爹的脾气强，我只得搀扶着他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慢慢地往门口挪着，门边挂着一张弓，和一个皮袋子，走到跟前，爹脱开我的搀扶，手举起来触摸着它们，深深地叹息道：“我这一辈子，在山中猎物，也曾深处奇险之境，没想到老了，老了，竟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爹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我说：“你娘她17就跟了我，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受了一辈子清苦，只是她走的早，抛下你跟爹。我们一直都无儿无女，后来养了你，如果不是这样，我肯定早随你娘去了。”他只是淡淡地说着，可是对娘的深情却不言而喻，爹是个不会表达的粗人，唯有这一会儿提到娘时，他的眼中一片暖意。

我想起那模糊地回忆，和多年的辛酸，看着爹满脸的沧桑，心被狠狠地捏了下，抬头对爹说：“女儿，一定好好孝顺爹，颐养天年。”爹爹没说话，只是笑着看我，安慰地拍了拍我扶着他的手。

午后，我们父女二人就相依着坐在门外的小院，晒着柔和的阳光。我心中暗想，多么希望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娘在灶上烧一锅菜粥，笑看着爹把我高高举在空中，也是这样的太阳，只不过阳光下的院子已经变得苍凉。

因为爹的身子不妥，我已经在家多呆了好几日，今天一天下来，爹的气色好似红润了很多，所以想着明天一早便赶回管府才行，虽然寂恒对我宽厚，也知道我现下不得兼顾，但毕竟我也不好太妄为了，让别人说三道四可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想着明天回去，心中闪过一丝甜，这些日子在家里，才感觉出思念的滋味，平日里与寂恒朝夕相处，现如今已经延误了五六日不得见，想起那个下午，他的话悠然在耳边，仿佛还能感受他胸口的起伏，我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睡去。<div>